“是是是，聪明的叶小姐，看不出你这么能打，有空教教我？”丁令含着受伤的手指，眺望着雨后华灯初上的N城，总算找回了些真实感。

    “洒洒水啦~话说师兄你能不能别叫我叶小姐？山路湿滑，我可保不准你是否会先直线下山。”叶师妹歪头盯着丁令坏笑着。

    “那……师妹，你是见过神仙的么？”丁令避开了叶师妹跃跃欲试的目光“我发现N城最近，很危险，你来的时候……”

    “师兄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好啦别说这些啦！不是叫我出来庆祝的么？”叶师妹一脚踢开半人高的挡路石块，放下丁令道“我累了，换师兄你背我咯。”

    “总之，立刻，马上，就想着去庆祝是吧？”

    “是！”

    “行。你会游泳吧？”丁令背上叶师妹走了几步，竟比想象中还要轻不少，望向山下一片汪洋，映照着点点星光，看不真切，便仰头问道。

    “会啊……啊！”叶师妹刚想到什么，丁令手臂一紧，随即夹着背上的叶师妹猪突猛进起来，寻着一处山崖，便从离水平面十几丈的高度奋力一跃。

    叶师妹四下一看，俏脸顿时有些发白，只得趴下身紧抱住丁令，虽是一起下落，但叶师妹还算干燥的白色外套却并未摆起。

    “碧仙子？”劲风在耳边呼啸，丁令只觉腰要被叶师妹夹断一般，同是脸色煞白，朝水面试探着喊道。

    水面毫无反应。

    丁令心中一松。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阴影几乎是瞬间从水下贴近，鱼雷般冲出水面，浪花爆裂间，弹出个似有小型足球场大小的蛇头来，稳稳接住丁令和叶师妹二人，正是那先前送丁令上山的蛇妖，不过这个蛇头较之于前，显得有些稚嫩和发紫。

    “师兄你！……这是？”叶师妹气恼地咬了丁令肩膀一口，又凑到他耳边问道。

    “啊？这……是碧仙子……人美心善，就是她送我来的。”丁令遍体冰寒，已然魂飞天外。

    “不错，小子，没让我白等。嗯，这丫头也细皮嫩肉的。不过我岂是你能这般呼来唤去的便利之物?！”大蛇游向市中心，头部缓缓泡入水中，留一小部分载着二人漂在水面。

    “哈，哈，那是自然……有劳碧仙子了。”丁令朝着叶师妹狂眨双眼，这蛇妖竟真堵到了自己……他吐出半颗那山神给的百草逐日丸，往蛇眼前晃晃道“碧仙子，我这还有半颗灵丹妙药，当作你的报酬如何？”

    “这药是有些疗伤作用不假，但狗都不吃。哼，H山小丑。”碧蛇不屑道，隐隐藏着几声轻咳。

    “那，碧仙子，我这儿刚收了三部进口名牌手机，各有用处，比我那地摊货好多了，您挑上两个顺眼的去，算是我和师妹给您的见面礼，怎么样？”丁令将药丸往怀里一揣，排开那三个间谍的手机，都是新款特制果子机。

    蛇头双眼扫了下，微眯起来，缓缓道：“我饿了。”

    ”碧姐姐，我知道附近一个地儿的菜特别好吃！看到那棵巨树了嘛，再过两个街区就到了。哇！姐姐你这花纹也太好看了吧！“叶师妹跳下丁令的背，趴在碧蛇的头顶赞道。

    “好妹妹，早说嘛！”碧蛇身子一扭，浪落潮退，或有搜救人员开着船艇擦肩而过，却似并未注意到丁令一行人。不多时，三道人影便已离开了H山范围，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路边。

    “走，碧姐姐，就是这儿~姐姐你好香！”叶师妹蹦蹦跳跳上前挽住碧蛇的手，回头瞪了悄然退至二者身后的丁令一眼，又和碧蛇亲昵逛起街来，而碧蛇则换了一套和叶师妹同款的紫色外套。

    镇元九庄，N城中心偏西的一家酒店，虽叫九庄，却只有一栋楼，共九十九层，一到九层是各式温泉浴场，再往上每十层一组，分别为书市、棋房、画廊、诊室、种植园、剧场、牧场、冷兵器博物馆和餐厅，个位为零的层数则为内部楼层，乃是N城最高的建筑，整个造型如同一株擎天巨树，层顶枝繁叶茂，更有无数不知名的花朵点缀其间、日夜闪耀，远观似是五彩星石。所有设施虽只有餐厅收费，但丁令幼时，也曾跟着父母在这狠狠出过一次血。

    “跟上。”碧蛇回首看了眼呆立在门外的丁令，一甩头发道。

    “好久不见，丁先生，和叶小姐一起是吧？嗯好的，您也可以享受叶小姐的VIP特权。她们已经先上楼了。这是代您保管的专属智能手环，操作设置与之前一致，需要为您演示一遍操作吗？”丁令刚进门，大厅里一位面覆轻纱的古装优雅女子便瞬间锁定丁令，迎了上来，轻轻为丁令擦干头发并套上手环，一口气说完，便躬身立于一旁。

    “不用了谢谢。”998号？上次自己手环是这个号码吗？丁令看向手环，环内显示有五位好友，其中叶黄素-6（洗浴区）、叶绿素-6（洗浴区）和宇宙究极邪龙皇-1（洗浴区）在线，前者是叶师妹常用网名之一，第二个应该是碧蛇了，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师兄，我俩先去泡澡。”叶黄素发来语音。

    “一个小时后到顶层，邪龙皇，噗…”叶绿素发来语音。

    “美女，请问怎么改手环昵称？”

    宇宙究极邪龙皇-3（洗浴区）。

    丁令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池子泡了进去，直等到室内最后一个壮汉走出，方才仔细观察起自己的双掌。从下山独自行动以来，左手内侧便觉得很胀，不知从哪来的黑线横断了双手主要的掌纹，将左右手的纹路各自扭曲成不同走势，末端又凭空消失，虽有些繁杂，但不知怎的，丁令看了一眼便都记住了。

    此时，一个摄像头从左掌黑线中探出。

    随着它逐渐上升，竟显出“秋水”手机的样子，丁令略做思量，右手便干脆将整个“秋水”从左掌拔出，肿胀感当即消失，但黑线仍然存在，摸上去并无起伏。

    毫不犹豫地，丁令把手机往池水里一甩就要站起，但交替的新叶和枯叶却已封住了单人池，只得又坐下。

    “本来我不想回来的……你不介意挤一挤吧？”手机荡到丁令对面，倚在石阶上，屏幕显示了一行字。

    “只要你不突然变成虫子。”丁令看了眼手环，手环果然失去了信号。

    “令令，想做司令，可不能怕小虫子。”

    “你虽然附在我手机里，但知道的有点多了。”丁令目光冰冷，回想起了某个无比消瘦的身影。

    “这眼神倒还差不多。若我一无所知，你又一无是处，我又怎会回来找你？”

    “也罢，我也共享些情报吧。事情很简单，我选错了宿主。否则今晚，你会极尽欢愉地死去，明天，你会是新的我。”

    “那样听起来也不坏。所以，你现在是来赔偿我手机的？”丁令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严格来说，是这只我从未见过的硅基生物替你死了，而我，似乎也得以活过一天的限制，所以，我应该答谢你。”

    “没事，我心领了，你爱去哪去哪吧。”这手机是硅基生物？自己那到处躲债的爹又是从哪搞来的？丁令面色微变，又摆摆手，自己决定丢掉的东西，从不取回。

    “放心，你若死了，它们反倒不好找我了。除非…我得先问问，你为什么不把我献给H山山神或是那大蛇？”

    “你既有灵，便有自由，又何必问我？”丁令不由笑道。

    “交给他们，你就能踏入修仙者之列，三维之主镇元老祖的死已成定局，这世上凡人只会越来越难生存，单是今日，你明里暗里可是有好几次差点丧命了。”

    手机上新出现的字竟全是鲜红色。

    “镇元老祖？三维之主？什么意思？”丁令话未说完，手机便荡了回来，狂闪着“救命（哭）”三字，想缩回左手黑线之中，却怎么都进入不了，丁令来不及多想，只得一抓一按，下一秒，一道曼妙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丁令地浴池旁。

    “碧仙子……？你洗这么快？诶？！这层是男浴室啊……？”丁令双手捂住某处道。

    “我知道，浑身这么多毛谁稀罕看似的，而且谁说我不是男的了？你还要泡多久？”碧蛇裹着浴袍，瞟了眼丁令，又仿佛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那你怎么能和叶小姐……？！”丁令愤然起身怒斥，赤条条整个片叶不沾身。

    “……谁说我不是女的了，算了不等你了。”碧蛇急忙打断，转身就要出去。

    “不行！让我看看！”丁令震声，便要追出浴池，可那碧蛇却已几步出了外去。

    丁令连忙松开双腿，取下手机放到一旁，免得那虫子再给自己身上哪里开个洞。

    这神出鬼没的寄生虫、不知哪里产的的手机、比女人还女人的巨蛇和使火的山神，丁令接触越多，便越觉得自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只有叶师妹现在……不，不能什么都靠叶师妹。

    丁令拿起手机，怎么揉搓按捏却都没反应，倒是多了个在安装的应用，模糊不清，看不出进度和用处。

    丁令便再试着去扒那黑线，仍是没有变化。

    算了。

    叶黄素-73（牧场区），叶绿素-73（牧场区），宇宙究极邪龙皇-49（诊室区）。

    诊室内，一个发量稀疏的青年医师面色凝重地看着丁令。

    “按这个方子每天吃两次，你头发会变得茂密很多。”丁令看着手机，抄录下一药方交给医师，正是从某城中村的太平间所得。

    “好的丁先生，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说说你哪里不舒服了吗？”医师瞄了眼丁令递来的生发药方，有些药材自己甚至都没听说过，便放到一边道“从检测结果来看，你的指标都很正常……”

    “咳咳，你先保证不会泄露出去。”丁令看了眼监控道。

    “放心，没人比我更专业。”医师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头发。

    “来。”丁令站起，上半身用手肘撑在桌上，招了招手，医师犹豫了下，还是配合地做出了同样动作。

    “看，这里有一条黑线。”丁令左手摊开，右手罩在一侧。

    “……”医师端详许久，抬头对上丁令殷切的目光，又低头摸了摸问道“什么感觉？”

    “痒。”丁令沉声道。

    “丁先生，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条黑线是一种记号。”医师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严肃道。

    “嗯，你很有想法，说下去。”丁令把耳朵凑了过去。

    “它能传达独特的信息。”

    “不假。”

    “回去多洗手，下次用马克笔的时候小心点。”医师也凑上前，对着丁令耳朵喃喃道。

    二人相视一笑，慢慢坐回座位，互相打量，皆不言语。

    “谢谢，告辞。”丁令先出声道，径直走向电梯。

    “客气，慢走。”医师挥挥手，望了眼监控，转身把生发药方丢进垃圾桶，把一个球状鼓起的药盒塞进粘在死角处的天花板上，人像晃动几下，从监控画面消失。

    片刻，那医师又折返回来，从垃圾桶里捡起生发药方，仔细用纸擦了擦，包裹好揣进了兜里。

    宇宙究极邪龙皇-52（种植园区）。

    丁令挑了一片快被采摘光的草莓种植园，行至深处，见四周无人，便用缴来的外国手机屏挖了个小坑，把“秋水”手机放入，覆上薄土踩了几脚，观察着埋的地方倒着走了几步，突然被什么绊倒，一个后仰落进来时还没有的坑洞，竟挖了足有丈许深。

    一个红扑扑的小脸蛋从坑边探出，将挣扎着往坑上爬的丁令嘲笑一番，丢去比他还高的铲子，一蹦一跳地去了丁令埋“秋水”的地方。

    “这小兔崽子…”难道他在跟踪自己？丁令捂着头回到“秋水”埋藏点，内里已空，旁边被尿浇出“60”两个数。

    行！

    电梯到达，内里挤满了人，皆身着庄内休闲服，几十个面色潮红的脸齐刷刷看向丁令，默契地让出了一人位置。

    所有人去往的，都是同一层。

    宇宙究极邪龙皇-60（剧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