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庚未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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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迎至亲张氏摆夜宴 送爱女孔父议乔迁

    话说禄江祖孙三人当日在临沂县城吃了早饭,在建康西郊的官道上一路南行,走了半日,两侧依次经过了石头城、冶城、西州城这些小城,就来到秦淮河的北岸。溯河往东南再走五六里,穿过了一些卖青瓷、蚬子的草市,便到了朱雀航,桥头北边约五十步外突兀立着一座孤门,四时不闭,门上有两个朱雀形状的凹槽,此门就是秦淮北岸建康外城的南城门,即有名的朱雀门,门两边延展着断断续续的竹篱笆。出了朱雀门南边就是朱雀航,是一座连舟搭成的百十来步长的浮桥,桥头一个棚子,过桥只需一人一文铜钱。往南过了桥,东西两侧山岗之间、南到石子岗,都是长干里,张家老宅就在长干里的最南边。

    张母和孙女在家中,张大姑也在,是刚过来串门的。禄江说:“老嫂子,这是咱儿媳妇和你大孙子,打仗这么多年,买卖不好做了,又来叨扰你和我大哥了。”张母说:“他弟弟外道了,回来了就好,都是一家人。你大哥午后去隔壁小寺院里闲坐去了,前日还念叨过你们。”张母给众人相互引荐了,又吩咐孙女:“硕儿,快去小角门找小沙弥通传一声,叫你爷爷回家,就说淮南你二爷一家到了。”张小妹学名叫张出尘,八九岁年纪,因为婴儿时期生得肥胖,脸大肤白,因而小名唤作“硕儿”。李氏带着张三哥拜见了张母、张大姑,张母先请禄江上首坐了,寒暄了几句,然后让张大姑领着李氏母子暂且去房里休息,说道:“伯英,你领着你弟妹和侄儿先去我的房里歇歇。”等张大姑张伯英和李氏母子下去了,张母在客座陪同坐下,关切地问道:“他弟弟,一路顺当么,怎没见季龄回来?”禄江就把季龄如何计划后续回来以及祖孙三人于路的遭遇简略说了一遍,张母附和说些行路难的话来安慰,禄江看小孙女出去了许久还没回来,暗自寻思:“莫不是大哥有什么难处?”于是指着刚才放在案几上的带来的箱子说道:“老嫂子,季龄十来年也没回老宅来看看,这是他孝敬你和他大伯的。”说着把箱子递给张母。张母打开一看,里边是许多钱财和一些文书,张母不识字,但光是银子和财宝就颇为可观了,猜测那些文书也是一些借条或者地契,这应该是季龄一家的一部分积蓄了,便慌忙盖上递还给禄江,两人正推辞之间,听硕儿在外面喊“爷爷回来啦!”禄江和张母就都起身往外迎去,禄江还不忘又对张母说了一句“明儿让咱家媳妇儿再和你说。”

    寿江已从中庭进到厅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汉子领着硕儿跟在后面,这个汉子是禄江的姐姐张福江的儿子,叫做明博易,他的营生是在旁边越城寺里做一个小管事,给越城寺做些收地租、收放贷的利钱这样的事情,刚才寿江正在越城寺里和僧人闲谈,博易听说二舅回来了,便也跟过来了。寿江和禄江老哥俩十来年没见,一时没话说,寿江情绪过于激动,已经哽咽,张母拉他坐下,先把明博易向禄江做了介绍,舅甥俩互相已经认不出了,博易本欲去后厨烧水给舅舅们煮茶,但张母叫住了他,让硕儿去烧水煮茶,又说道:“博易,正好你来了,你二舅和你弟妹、你侄子要住上一阵子,靠近越城寺那一间和我后屋这一间正合适他们住,我后屋这间本就空着,靠近越城寺那一间我一会儿去稍微收拾一下,我记得你有个寺里的朋友有些东西在里边,我先清理出来替你收着,那屋子僻静,让你二舅和侄子先住着。”明博易赶紧说:“不劳大舅母了,我这就去收拾去。”博易就去收拾了屋子,硕儿对张三哥的到来显得格外热情,小孩子的“人来疯”,硕儿拉着张三哥一起去看博易叔叔收拾屋子,博易颇有小孩子的人缘,和两个孩子一边说些逗趣的闲话,一边胡乱拖延着收拾屋子,看看天色将晚,屋子也收拾得从大面上看没有什么差错,就自己溜出去回家了。正好寿江引着禄江来到这间屋子,安顿禄江和张三哥在这儿歇息,等待接风小宴,自己领了硕儿出去买酒,出屋后,硕儿问爷爷可以让三哥一起去么,寿江想了想说下次吧,今天他走了一天路已是很累了。

    另一边,张母、伯英和李氏在内室聊了几句家常,便张罗做饭,母女二人小心取用一些糯米粉,熟练地和水、揉成块儿、搓成团,撒些芝麻和桂花下到锅里煮,李氏知道这是招待客人的经典的圆子,心头一暖,这种感受出现时才会让李氏心里生出回“自己家”的想法,会让她想起已经去世多年的娘和自己小时候的快乐年华,但是接着就会想到父亲李悛,回家的念头就又打消了大半,再接着想到几个哥哥,剩下的一半也就几乎打消了,李氏和父亲和哥哥的关系很差。寿江和硕儿去横塘打酒归来,顺路把伯英的儿子顾宇也叫来了,大姑伯英、大姑父顾远字子远、大哥顾宇一家三口住在长干里内西北一片儿的横塘附近,有一个小店铺,夫妻俩做远途跑船奢侈品的买卖。酒菜都已备齐,在待客厅里摆开两张案几,点有一盏青瓷油灯,寿江又从自己房中取出一个双层七盏油灯,说道:“再点上这个,亮。”张母接过来点着,自言自语道:“博易这孩子,又悄没声儿地走了,不留下吃饭,回去一说还得怨咱们不留孩子吃饭呢。”寿江摇了摇头。张三哥和寿江大爷、爷爷禄江、大哥顾宇坐在一桌,案几上有煮的圆子、两种鹽菜、鱼片、荷叶包饭,还有打来的酒。另一桌是张母、大姑伯英、李氏和硕儿,饭菜一样,但没有酒。顾宇给二位老人倒了酒,饮酒用的是两个岳州窑的酒碗,碗的外壁画着顾宇创作的水纹图案,给自己和张三哥用另外两个做工稍差一些的青州窑的酒碗,外壁画有火焰式样的图案,张三哥推说不饮酒,顾宇还是给倒了一碗,张三哥接过来看见了那酒碗上的图案,那三个火焰尖儿在油灯下仿佛要真的燃烧起来,张三哥手不禁松开以逃避火焰图案,情不自禁地叹道“神了!”。硕儿笑道:“三哥,那火苗儿是三宙哥画的,可真了呢。”寿江大爷替张三哥扶住了酒碗,接着端起来自己的酒碗,对着顾宇、三哥和李氏那边的方向说道:“我和我这个弟弟从小关系就是最好的,你们回来是甚好,这是祖宗保佑咱家兴旺。”张母摸着孙女硕儿的头,也说道:“孩子他婶子啊,以后也都不要外道才是。咱动筷子吧。”李氏笑着称是,把菜往硕儿那边轻轻地推了推,硕儿已吃了两大口饭菜。李氏对张母说:“出尘这孩子白白壮壮的真好,个头好像没比我家三哥儿矮多少,差三四岁呢。”张母吃了口鱼干,说道:“刚生下的时候更胖硕,所以才叫了‘硕儿’啊,现在贪长个儿了,女孩儿比男孩儿长个子早,你也不用着急。”大姑笑道:“是啊,顾宇也是这两年把个子窜起来的。你家三哥儿的骨架大,你看那肩膀多宽,再过两年定然是一个细腰蚱背的俊才。弟妹,你路上辛苦了,多吃几个圆子罢。”

    顾宇笑道:“外祖,我听我娘说您有新酿的山阴甜酒,今儿可能尝着?”禄江打断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有意考我?须知那山阴甜酒是越陈越好,如果是新酿就拿出来岂不是可惜了。你外祖刚打来的这‘桑落酒’,正应当下的时节,又是适合新酿来喝。”寿江略轻蔑地点头笑笑,顾宇连连称赞,自罚一碗。禄江又道:“老哥哥,弟弟敬你这碗。”禄江一饮而尽,睥睨着水纹图案,脱口而出吟道:

    “虽非明君子,岂暗桑与榆!”

    寿江刚才还有些看不惯二弟禄江对酒的这股子钻研忘我的劲儿,转眼就被这两句诗折服了,拍案称巧,也满饮了一碗,细细品道:“这是出自阮步兵的咏怀诗,在这儿用的巧!好一个一语双关,一个‘桑’字,既是桑落酒,也是桑榆日落。与桑相对的是‘明’字,莫不是你还在耿耿于怀?”禄江狡黠一笑,说道:“大哥你真乃我的知音,这‘明’字双关的正是我自嘲,比不了明家那个‘君子’。方才收拾屋子那孩子,观其举止,真是跟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伯英过来倒酒,笑道:“爹,您和二叔都这么能诗能对的,好歹也多教教这些小辈儿们吧。”说着拍了拍儿子顾宇:“三宙,你陪二老和弟弟多吃几口酒罢。”原来张家二姐张福江、二姐夫明实甫,早年间就和禄江不睦,禄江总是觉得姐夫眼高手低、没有本事,其实是张福江性格过于强势,明实甫忍让妻子,倒也并非完全是清谈虚务之士。

    众人又吃喝谈笑了许久,直到灯暗夜深方才散去,顾宇陪同母亲回了横塘。张三哥和爷爷去下午收拾出来的那间僻静屋子休息了,张三哥也首次吃了些酒,沉沉地迅速睡了。和平日一样,寿江大爷自己住一间,张母和孙女硕儿住一间,还有一间客房给李氏住了。李氏找到张母,见硕儿已经睡了,便把坚持把带过来的财物交给张母统一管理的这层意思又说了一遍。张母推辞道:“且放心住着,你大伯虽然已经不做官了,但还是在这长干里远近做着小‘中正’的实权,用度收入绰绰有余。你公爹也说了,季龄不久也就到了,你说的这个事儿就等季龄回来了再让他们爷们儿去定吧。”李氏道:“如此就依伯母。只是还有一事相求:公爹嗜酒,大伯和伯母应该也是知道的,他饮酒的费用也不是小数目,这在往日里都是季龄每三五日给一次的,也是季龄的孝心,请伯母收下这些小钱做个专项的开支,也烦劳伯母和大伯代为定期转交给公爹吧,既全了我们儿女的孝心,又免了媳妇儿隔三岔五相接触的些许不方便。”说着取出箱子里的一大包碎银子递给张母。张母略一思索,在昏暗的小灯光里又看了看李氏的面容,接过来说道:“这倒是可行的,亏你想得周到。”李氏再拜称谢,却见张母眼里泛起泪光,张母觉察了,哽咽笑道:“我见你这么俊这么懂事儿的媳妇,倏地想起我那苦命的儿媳了,还有我那福薄命短的达儿——也就是硕儿的已去世八九年的爹娘了。”李氏正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听到张大爷房里传来咳嗽声,张母擦两把眼睛,叹口气道:“不说这些了,孩子你快歇了吧。”李氏告辞自去隔壁客房里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氏早早起来和张母收拾了昨晚的碗筷和用具,又备了稀粥和咸菜,众人吃了早饭,禄江便说要出去寻访旧友,并打听一下元启的下落,张母嘱咐道:“再有个把月就到中秋节了,他弟弟得想着点儿,早早提前回家来。”禄江笑道:“嫂子笑话了,我少则两日,多则五七日就回来了。”禄江骑驴走后,李氏就陪张母去里屋说话,寿江领着张三哥和硕儿到自己房里,说是要考考念书认字儿。寿江房间是在阴面,门向南开,门边是床,窗向北开,案几就在北窗下,案几旁边东侧摆着一个大书橱,是房里最醒目的东西,书橱不知有多少层,各种抄写的纸本图书一摞摞堆放其上,高层还有少量一些竹简。这个房间只有上午这一小段时间里是天光明亮的,寿江领着两个孩子就在这段儿时间里坐在案几边,寿江随手从书橱里取出一册太建初年真谛所译的《摄大乘论》的抄本,翻到中间某页,就叫张三哥试着读来听听。张三哥先是看见“识缘尘起”几个字,接着的一段儿,边看边读道:

    “此界无始时,一切法依止。

    若有诸道有,及有得涅槃。

    诸法依藏住,一切种子识。”

    硕儿见张三哥都能读下来,满眼钦佩的目光。寿江也颇感到意外,问道:“不曾读错,小三哥儿可是在哪里读过这一段儿?”张三哥说道:“我不记得读过,但这‘涅槃’两个字我清楚记得是元启教我认识的,哦,就是一位道长,我爹的朋友,这次送我们过江的,意外被捉了在临沂。”寿江点头不再多问,又让硕儿来读,硕儿本来有几个字不认识,但听了张三哥读过一遍,竟也能认下来了,也读了一遍,并无差错。寿江大喜,把书放回去,又问读过什么书,张三哥回答道:“并未读过什么书,只不过跟着祖父和元道长学着认过几个字罢了。”寿江留意到进屋开始张三哥的目光几乎就离不开那书橱,寿江深感欣慰,心中竟生出了张家后继有人的感慨。硕儿也注意到三哥对这些书的兴趣,说道:“三哥,祖父的这些书都是时时可以给咱们看的,只是要小心,不要损坏了页面纸张就行了。还有,看完要放回来啊。”张三哥挺感激地谢了硕儿和寿江大爷。寿江兴致很高,又亲自取笔墨和三哥和硕儿谈论写字,写了一个“永”字,耐心地说起“永字八法”,两小儿也听得仔细,都动手尝试临摹了。

    接近正午,寿江有事出去了一会儿,日光就要移过书房的门的范围,硕儿笑称要去取一碗稀米汤来蘸着练字,省些墨水,就起身要出门去,张三哥也抬头目送她出去,正往门口望时,见一个比硕儿要高出一头的袅娜身影从外面背光而入。张三哥不禁从坐姿蹲了起来,想要站起来又忘了站起,视线逐渐清晰,是一个略显方形的下颏、梳丱发的姐姐,和硕儿的两个丫髻相比多了两小缕秀发自然地垂下来,穿着浅色宽袖对襟衣服和束腰,下身穿一袭及地长裙,等这姐姐走进来,张三哥看清了她的容貌,高颧骨,低鼻梁,眉角微微上扬,瞳孔黑亮,正看向硕儿,唇线深邃有致,让张三哥联想到昨晚的青瓷酒碗上画的火焰,恰似把酒碗竖起一饮而尽,那火焰图案便随着由竖直变为侧卧,其中一颗火苗正好和这位姐姐张口说话的唇齿隐约重合。张三哥不禁说道:“姐姐小心酒烫!”说完才知道自己犯了傻,再想站起来,不觉腿已蹲坐得麻了,没站的起来,引得硕儿和姐姐一阵发笑。硕儿笑道:“丹姐,多日不见,你今儿来得巧了,这是淮南季龄叔叔家的张三哥,昨天刚来的。三哥,这是三姑家的丹姐。”硕儿就来搀住三哥,又问:“丹姐,和我三姑来的?”来的正是张三姑的女儿孔令丹,本来和父母居住在燕雀湖边的东府城中,其父亲叫做孔南孰,在东府城做管理治安的小吏已有二十年了,十五年前娶了寿江的三女儿为妻,只有一个独女,取名令丹,视为掌上明珠,南孰敛财有道,家有余资,给令丹请当地的名师学习操琴已有数年了,师从孙玚将军第十子家的有名的乐师,专攻宫廷雅乐,张三姑和三姑父希望女儿能在明年及笄之后嫁入显贵之家,找一个好归宿,这是两口子眼下第一等要事。

    令丹听硕儿介绍了,不知怎么称呼,便行个礼笑笑,只回答硕儿:“出尘妹子,你三姑和三姑父都来了,我爹陪外祖父在正厅说话,我娘和外祖母适才去后屋了,我就来书房找你。这位三哥我如何称呼是好?”硕儿说:“是我没说清,他名字就叫‘三哥’,其实是比你年纪小。”张三哥刚才缓慢用力跺了跺脚,腿已经过了麻劲儿,施礼道:“见过丹姐。”又赔个礼说:“我去外屋找大爷爷,去帮忙做点什么。”就匆匆逃出去了。姐妹两个就坐在书橱前说笑。

    张三哥来到正厅,果然见大爷爷在和一个光头中年男子对坐交谈,还有另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黑瘦细高的青年在下首陪坐,张三哥料想这个光头男子应该就是丹姐的父亲,就上前行礼道:“见过大爷爷、三姑父。”寿江说这就是季龄的孩子,诨名三哥,给三姑父和青年做了介绍,又对张三哥说道:“小三哥儿,这正是你三姑父,你都知道了啊?这是你二姑家的大哥,楼药王,叫药王哥吧。”张三哥又再行礼,寿江吩咐他坐了,张三哥就席地坐在药王下首,安静听众人讲话,——他一贯是喜好默默听别人说各种事情的,没人赶他走他能一直听下去的。原来三姑父一家是来找寿江请教一个事项,而楼药王是早上闲逛时从表弟顾宇那里听说有远客来的消息,就来看望,碰巧遇到三姑父,就也掺和进来瞎出些主意。听南孰对药王说道:“大外甥,月底孙玚要被罢官,这个消息我也从小道儿听到了,罢官并不是大事,也关系不到咱普通人家去学琴学曲儿的,只是孙家近来说要举家搬到建康城里御道边上的宅子居住,说下个月就要大概完全搬离燕雀湖了,你表妹是跟着孙家的教师学了数年了,你是知道的,要是咱们想接着跟着孙家学,那我家也是要搬家的,搬家不是小事,所以才来拿个主意。”药王看看门外,说道:“三姨夫,还拿我当小孩儿呢!东府城,那是‘这个’的地盘,”说着比了一个食指,“始兴王、扬州刺史、建康左屯卫大将军,这些个称号,都是这一个人。那城里御道旁边,孙家那个宅子,我也是知道的,靠近太学,太学嘛,那是‘这个’的地盘,”说着又比了一个大拇指,“太子!他孙家这么明显的动作,就是表明他家换了一个阵营喽。”南孰笑笑:“你说得是这么回事,然后呢。”药王接着说:“然后?三姨夫,人家搬家是摆明了换阵营,您家何必跟着搬呢,万一卷进去什么事儿,多冤呐,再说了,好老师哪里没有?要是我在东府城住了那么多年,兄弟朋友都熟了,我才不搬家呢。”南孰苦笑道:“大外甥,等你有女儿了你就能理解了,这个教师又让人放心又教得好,最难得是令丹她满意,你知道她是最挑剔的。”药王沉默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不再说话。寿江示意张三哥关上门,说道:“大儿子和二儿子相争,金陵路人皆知,依老夫看还是搬离东府城的好。”南孰父母早亡,成亲后一直管岳父岳母叫爹娘,说道:“爹,我已经看好了城里的一间小房子,是归属于一个寺院的,我和寺院说好给我留着了,我让她娘俩尽快搬过去,我暂时还得在东府城干着,要是有建康或是秣陵的任职的空缺,我再调过去,实在没有,这个小芝麻官儿我也不做了,去城里健子营、护卫营这等驻军营房,总能找到就近的差事。”寿江说道:“东府城肯定是不能呆了,建康城里的差事,我让你娘去你大姐那里给说一下,她认识那些人万一有能说上话的呢。”南孰拜谢。药王起来告辞,说道:“那我也走了,三姨夫,搬家时你说一声,我和几个兄弟一起去搬,您不叫我可不行,那我就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