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笑得老开心了。

    没人阻止他，直到他的笑意自己平息，与此同时，一股瘆人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脊梁。

    不对！不对！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许久，直到冷汗渗透林白的后背，天师淡淡颔首：“确实好笑，张灵蕴心存歹念，胆大妄为，走到这一步，亦是咎由自取。”

    说完，天师还露出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用相当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声：“哈哈。”

    三名堂主面面相觑，互诉着彼此眼中的疑惑，最后化作几句捧读。

    “咯咯。”

    “真好笑。”

    “呵呵呵。”

    林白瞪大眼睛，强忍住自己爆发边缘的情绪。

    “……哈哈。”他缓缓低下头，脑子疯狂运转。

    ……对了！刚才做的有关张灵蕴的梦！梦醒的时候，自己就感觉无比的开心，然后就开始狂笑！

    自己现在情绪异常的状况，和张灵蕴有关！绝对和张灵蕴有关——难不成！

    林白瞪大眼睛：是因为自己“吞”了他的金光？

    八成没错！

    林白不禁想起金光预警时自己听到的声音，以及张灵蕴袭杀自己时那个疯癫劲儿，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像！

    和自己疯狂大笑的场景很像！

    那古怪的金光，不仅对自己的时滞症造成了某种影响，还让自己……继承了张灵蕴的部分性格？

    这特么是个什么原理？又特么算个什么事！

    难不成——自己以后要治的，不仅是时滞症，还有精神病？

    林白越想越难受，抬头看了眼四人，默默拱手。

    “……抱歉，失礼了。”林白咬牙道：“杀了那家伙之后，我就一直有些，嗯，缓不过来神……”

    天师道：“无妨，真君畅所欲言便是。”

    “……嗯。”

    随后，便是例会。

    各堂主简单向林白总结了一下张灵蕴死后龙浒山的简单变化，倒是和张John所说的大差不差。

    这次是他们龙浒山内部的问题，林白的洞府已经安装了最高规格的防备系统，保证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就这样，真君。”天师默默闭上了眼睛：“请回吧。”

    林白刚刚起身，脑子突然过电似的一震。

    他脱口而出：“他妈的，凭什么啊？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

    “你他妈一个天师，跟我装什么逼呢？老子慈山真君！你入门时拜的还是老子呢！”

    “荒谬，荒谬！”

    空——

    林白这话一出。

    主殿内猛地一静。

    而当林白回过神来，瞪大眼睛，半张着嘴，看向天师。

    ……艹，没忍住。

    三名堂主看着自己，张如云是遮掩不住的惊讶，张如意和张烈则是震惊之余，眼底还有一份被遮掩在层层情绪下的愤怒。

    下一刻，张如云连忙拜向天师：“真君刚逢险境，此时心魔作祟，天师明鉴！”

    后者眸子依旧淡然，看不出丝毫感情，打量了林白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是小道失言，龙浒山内，正一道统，真君自当来去自如。”

    “真君，请便。”

    闻言，林白呆愣了片刻：“我，我……”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没想这样说啊。

    不，不对？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这是——

    “——该死的张灵蕴！死了就特么别缠着我！”林白怒吼了一声，随后，仿佛想要逃离什么似的，大步朝门外跑去。

    直到殿内没了林白的身影，三名堂主才小心翼翼的看向天师，观察着后者的反应。

    天师静了许久，缓缓开口。

    “……不愧是真君，天赋异禀，这才初入修行之道，‘症状’就已经显现。”

    “与咱们不同，他的道，要靠他自己摸索。如云堂主，藏书阁三楼，精神之‘锚’的固定方法，便不必给真君一阅了，免得误了真君的修行。”

    看着仿佛无事发生的天师，张如云眼神一凝，严肃道了声是。

    这时，张如意咳了两声：“天师，老夫拙见，真君方才的表现……是否与灵蕴堂主的‘锚’，颇有些相似之处？”

    “真君在反杀灵蕴堂主之前，可是从没表现出如此的——取乐倾向。”

    张烈摇了摇头：“藏书阁监控系统被张灵蕴摧毁，真君也没有留下有关的影像，我们谁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许正是在那时，张灵蕴对真君施加了某种影响？”

    张如云皱眉：“而且，不止取乐倾向，他刚才怒而出言时，我还看到了相当鲜明的我行我素。”

    “或许，那才是本来潜藏在真君心中的东西。现在，真君稍微适应了这里，并被张灵蕴以某种手段影响之后，开始慢慢显现了。”

    二堂主点头：“有道理。”

    天师似是思忖许久，道。

    “真君已然与金光共感，已然无法脱身。”

    “若是修成了，那是真君的造化；若真君半道仙逝……”

    刷。

    三名堂主的投影消失，天师坐在主殿，喃喃自语。

    “……那也值得一吃。”

    ……

    哐！

    林白猛地砸向浮空车的吧台。

    没有！

    自己没在网上找到关于这种情况的任何解法！

    倒是找到了许多症状跟自己相似的，义体加装太多导致的赛博精神病——可病因不同，又岂能按方抓药？

    自己是吞了张灵蕴的金光，才导致“性格”被张灵蕴入侵的！

    那就算自己杀了别人，是不是也能掠夺别人的金光？然后得到那个人的性格？

    嘿嘿，真想试试，多杀些人，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对！

    这是被情绪左右的想法，这不是自己该有的想法！

    林白猛地从吧台下方抽出D80-L，刚要往自己的脖子扎去，却突然停住，心底涌上如潮水般的恐惧与悲哀。

    他看向浮空车内的玻璃中，自己倒映出的人影，自己脖子上的几个针眼，相当瞩目。

    ……难道，自己今后，都要靠这剥夺情绪的药水活着？

    ……没了情绪的自己，真的还能称之为自己吗？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嘿嘿，哈哈哈哈！”林白又开始笑，笑到眼眶浸出泪来：“算了，权当扎胰岛素了！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真他妈会比喻！老子就是喻帝！喻皇大帝！哈哈！哈哈哈哈！”

    滋——

    随手将药剂的外壳丢在地上，林白气喘吁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即使没了感情，也还是流下泪来。

    过了许久。

    “……去藏书阁。”

    随着林白一声令下，浮空车缓缓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