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父一愣，反手给了林白一个暴栗：“说什么呢小逼崽子，找打？看了啥电影也不能说这话啊！”

    “你回不回家？你不回你搁这儿晾着吧！我走了！”

    看着气冲冲走在自己前面的壮硕公装男人，林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林父猛地扭头，看到林白没跟上来，不禁怒道：“真不回啊？你妈今天费大劲儿煲的汤，就等咱爷俩呢，不是在手机上跟你说了？”

    “……回，肯定回。”

    林白抹了抹鼻子，抑制住那里的酸涩，勉强笑了笑：“走，回家，回家。”

    坐在林家日产车的副驾驶上，在林父的提醒下戴好安全带。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再真实不过。

    林白目光恍然，想了很久，道。

    “爸，我想跟你说些事，你帮我想想？”

    “嗯？咋了。”林父叼了根解忧草，却被林白一掌拍掉：“别抽了，你就是把自己抽死的。”

    “你小子今天是真欠揍了是吧！”林父大怒，猛地往林白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而当他想继续出手时，却看到了林白的眼睛。

    “……小白？”

    林父愣了愣：“你，你咋了？受欺负了？你咋，你咋……”

    “咋哭了？”

    “啊？有吗？”林白揉了揉眼。

    “没掉泪儿，但憋得也差不多了。”

    林父顿了顿，捡起被林白拍到身上的解忧草，递给林白，开始开车：“……有啥事，讲讲吧，咱爷俩没啥不能说。”

    林白叹了口气：“给我整根新的，这根你叼过了。”

    “呵，草。”

    ……

    “就这样了，你有什么感想？”林白斜眼，看向林父，等着后者的反应。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穿越到龙浒山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眼前的林父。

    幻境也好，假的也罢，外界怎样……他已经不想去想了。

    他只是很久没和父亲聊天了。

    林父怒不可遏：“妈的，要我说，那天师和张灵蕴脑子真不正常！换我是你，就特么可劲儿干！人都骑咱头上拉屎了，反正那儿杀人也不犯法，干他妈的！”

    “爸，以你的身份，说这话不合适吧……”

    林白苦笑着把脑袋倚在座椅上，林父握着方向盘，冷哼一声：“这不关起门说话嘛，在单位肯定没法说。”

    “小白，你是我儿子，你性子我也清楚，你不是那遵纪守法的人……所以我才跟你说那话。”

    林父顿了顿：“能约束你的，只有底线，一条甚至我和你妈都不知道的底线，但我有种感觉，杀人这个选项，绝对在你的底线之上。”

    “爸，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你对我说的话坚信不疑。”

    林白叹了口气：“我现在几乎能确定，你是假的，你是按我希望的模样被塑造出来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处境，并和我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林父想了想，倒是一乐：“有理。如果你口中的故事是真的，那咱俩刚才刚见面时，你说要杀了我破阵，倒也能理解了。是我，我也会这么想。”

    “小白，如果你觉得你能下得了手，且，没有越过你心中的底线，那你就做吧。”

    林父猛地嘬了一口烟：“杀是能杀，不过你得确定一下！你得确定这是幻境，你确定我是假的！不然你真动完手了却回不去，又是精神病，又是杀人犯，又没了爹，你以后可咋活啊！”

    “嗯。”林白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大概能确定。”他掀开了汽车的储物格，从里面摸出一瓶药，递给林父看。

    他觉得那里应该有这么一瓶药，于是伸手就摸到了。

    林父见状，不禁瞪大眼睛：“卧槽？我车上什么时候多的安眠药？还特么带管制标？”

    林白顿了顿：“因为你如果要配合我的话，肯定想让自己尽可能没痛苦的走，这就是你准备的凶器。”

    “……行，不说了，确定了！我是假的！”

    “邪乎，邪乎！”林父呲牙咧嘴。

    “确实……这儿真是想啥来啥，刚才估计也是我想找到‘不该出现的东西’，你才出现的。就连我看到的这片景色，也和我的想法，我的认知有关。”

    简单分析这片世界的本质后，林白无奈道：“就是不知道，张如云把我拉进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限制？引诱，还是……为了别的东西……张如云想让我杀了她……又会体现在什么东西上？”

    自己又该如何破阵？即使狠下心杀了这幻境里“活着”的亲人……自己就能出去吗？

    要不再找找，还有什么违和感？能找到吗？又来得及吗？

    林白想不明白。

    林父眨了眨眼，过了很久，他长出一口气，缓缓呼唤：“小白。”

    “嗯？”

    “先回家吃饭，你再动手？”

    “嗯。”

    “别跟你妈说，咱俩都不说，她不像咱俩，她脑袋笨，接受不了。”

    “好。”

    “在真的世界里，我俩死了，然后你才被时滞症送到了千年后？”

    “你先死的，肺癌加上操劳过度，我妈后死的，伤心死的。”

    “……咱一家子够惨。”

    “谁说不是。”

    “你感觉怎么样？在那个新的世界？”

    “还好吧，不是跟你讲了？成天都乐呵呵的，上天入地，斗这斗那。”

    “这是被‘锚’影响后的想法吧。”林父用烟头指了指林白：“如果有得选，你最想干嘛？”

    “这还用问。”林白扬起嘴角：“回家啊，喝我妈煲的汤。”

    “倒也是。”

    “……”

    “你，要不要在家里多呆一会儿？一个月，两个月的。”林父吐出一大团烟雾：“也能让你放松点。”

    “我也想啊，可天师不会让我多待，他肯定盯着呢。”

    “嗯，我欠考虑了。”

    “爸，我有点不确定。”林白扭头看向林父：“在我印象里，你是个很精明，很厉害的人。”

    “你不该……那个，这么快，就确信世界的虚假，并选择为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再精明又怎样，我是你老子。”林父笑着呲牙：“你就是杀了人，我也得帮你藏尸体，你要是想杀我，那我就帮你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好位置。你要害我，那就害吧，算我没教好。”

    “我感觉，你妈应该跟我想的一样。”

    他顿了顿：“但我也知道，你不是白眼狼，你说的话，能信。你说我是假的，那我肯定是，何况你还拿出了那瓶能当证据的药。”

    “……不愧是我爸，条理清晰。”

    林白由衷一笑，伸出左拳，林父见状，笑着闭眼摇了摇头，和他碰了个拳。

    车内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然后，笑哈哈的林父一个没注意，把隔壁车给蹭了。

    下车。

    林父看着被蹭的车的大奔标，目瞪口呆。

    “都说是假的了……爸你赶紧付钱吧，我急着回去喝汤。”林白无奈的按眉心。

    “假的也心疼啊！”

    林父欲哭无泪，掏出钱包，微微一愣。

    “我啥时候有那么多钱了？”

    “我觉得你把所有私房钱都带出来了，所以就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