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抬头看又有客人进店，先向赵老板告了声罪，这才起身招待几位客人。

    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其中一人，用鼻子使劲闻了闻：“嗯？就这个味儿，丁翁，张老板，闻到了吗？是这个味吧？”

    这三人正是昨晚在客栈里商议的几个人。

    丁张二人闻了闻，同时点头称是。

    这时候，三人发现了坐在一旁的赵老板。

    “哎呦，这不是喜福楼的赵东家吗？你怎么来这里了？”张老板惊讶的说道。

    赵老板从几人进店就认出来了，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彼此竞争了多少年，可谁家都有自己的秘方，谁也打不垮谁。

    他来无棣寻找汤料，就是存了挤垮几家生意，自己做大的想法。可是看见三人同时进来，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蛋了，他们怎么也找到这里来了。

    另外三人其实也抱了同样的心思，只不过到了无棣先遇见彼此。丁翁在棣州也算是德高望重，先挑明来此地的原因，另外两人也不好再藏着掖着，这才有了三人同行的场面。

    可是他们还是有心里的小九九，这个汤料其他人都买，他们也必须买，否则被挤垮的就是自己了。当然，三人同时想到了喜福楼的赵老板，也暗戳戳的想着被他们挤垮的场面。

    就在三人暗暗得意的时候，在这个不起眼的店里，遇到了赵老板，怎么能不让他们吃惊。

    四个人可以说各怀鬼胎，围坐在桌旁，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算计着怎么让对方放弃购买汤料。

    小五又让伙计当面沏了一碗汤料，得到三人认可后，这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看来几位都是熟人，就更好办了。之前跟赵老板报过价了，一罐五两银子。不知道几位的要买多少？”

    赵老板早已没了刚才进店时的沉稳，立即开口道：“一罐五两银子，我要了，你这里有多少我都包了。”

    不等小五说话，另外三个老板不答应了。

    “姓赵的！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么多货你吃的下吗？”

    “就是就是，做人莫贪心，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还说我全包了呢。”

    “赵老板！想屁吃呢！全包？我们不仅全包，以后每个月还会订同样数量的货。”

    几个人正在争吵间，门外又进来几人，当先一人客气的问道：“哪位是掌柜，你家的汤料怎么卖的。”

    在坐的四位老板，同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进来的几个人。

    小五再次起身招待，把几人迎到另一桌，问明来历后，才得知几人是今天才从滨州赶过来的，也是要买汤料。

    小五介绍了一下自家的汤料，又说了一下价格，看出几人有嫌贵的意思。抢先说道：“诸位，真不是小店咬死了价格不放，实在是配置汤料的原料太过特殊。要分别从大名府，真定府，东京城和江宁府采购。而且东家交代了，这五两银子一罐的价格已经是八折的价格，真的不能便宜了。”

    说完，小五转身走到柜台后面，对在坐的众人说道：“小店备货不多，只有不到两百罐，谁要买请上来交易。一旦卖光，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有货了。”

    下面一众老板，听说才两百罐，现在店里来买货的有七个人，典型的狼多肉少。纷纷起身，抢步到柜台前交易。

    一旁的两个伙计，对视一眼，心中升起同一个想法：“不对啊，除了货架上的两百罐，后院还有八百罐呢。这位五掌柜忘记了？”

    事态已经不容二人细想，看一帮人挤在柜台前，吵吵嚷嚷的忙上前帮忙。

    就在众人抢购汤料的时候，门外观察的韩七，已经将店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了韩成。

    韩成闻言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让韩七骑着衙门里的快马，送回老家掖县，务必亲手交给老祖宗。

    看韩七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拍拍对方肩膀：“安心，最近少爷我哪里都不去，安危无需担心。”

    送走韩七后，又叫来主簿吴安，给了对方另一封信，让他遣可靠的人，把信送到坐镇沧州城的韩林手里。还不忘反复叮嘱，一定要亲手送到对方手里。

    傍晚，热闹的汤料店终于关门上板，小五也带领着两名伙计来到店铺后院。

    此时，韩成正和吴安在后院喝茶，看见一脸笑容的三人进来。

    “都累了吧，不忙说话，先喝口水。”韩成亲自倒了三杯茶水。

    “谢少爷。”

    “谢大人。”

    小五躬身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抹了下嘴巴说道：“少爷，如果不是您吩咐过要压着卖，店里这点存货一天就抢光了。”

    “那卖了多少？”

    “一共卖了四百五十罐，收银两千两百五十两。还有想预订的，少爷您交代的，暂时不接受预订，小的也就没敢答应。”

    韩成听到销售数量，还是摇了摇头：“不接订单是对的，不能给他们一次吃饱了，咱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不过今天卖的还是多了些，要是压在三百罐左右就更好了。”

    “少爷，压不住啊，就这些还有几个因为抢货打架的呢。”

    “行吧，把银子装箱，一会儿张捕头过来，负责押送到衙门，张玉张大人还等着入库呢。”

    “是！”三人同时行礼，这才转身回店里，把银子装箱。

    吴安见三人走了，这才开口问道：“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

    韩成喝了口茶水，这才反问道：“是想问为什么控制卖的数量吗？”

    吴安点了点头。

    “首先，咱们现在缺少原材料，城里的蘑菇都被咱们买下了。派出去采购的人，也没消息传回来。如果今天都卖了，那未来几天有新客人登门怎么办?现阶段，还不是赚钱的时候，我要的是客人的数量，这些人每个人背后都代表着一家或者几家酒楼，甚至是一个地区。客人越多，影响的人群就越多。来咱们无棣购买汤料的人也就越多。是这个理吧？”

    韩成看吴安似懂非懂的样子，摇头浅笑：“这些人来咱们无棣，都是带了掌柜仆役的。这些人的吃住要在无棣吧？这都是钱啊。随着汤料卖的人越来越多，来咱们无棣的人也随之增加，咱们赚的钱就不只汤料钱了，还有住宿和伙食。只要咱们组织得当，我无棣的一部分百姓，就能从中受益。这下明白了吧？”

    吴安闻言，眼前一亮。他看到的只是汤料店的那点收益，而大人想的是繁荣整个无棣市场。想透这一切，忙起身行礼，也学着刘玉，称韩成为我辈楷模。

    韩成摇头笑了笑，吴安骨子里就是个老实人，拍马屁都拍的都这么生硬。也好，如果身边都是刘玉那种心思活络的，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

    几日后，正在富昌货栈算账的韩林，接到侄子韩成的书信。

    信里除了问候他这位长辈，也详细的说明了自己如何制作汤料，推销汤料的事情。并且对无棣县的商业规划叙述了一遍，看的韩林很是欣慰，心里对这个侄子的评价又提高不少。

    信的最后，韩成拜托他在沧州城里暗中收购蘑菇，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是他们所为。

    收购完成后，再秘密送回无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配方保密，毕竟配方实在太简单了，落在有心人眼里，很容易破解出来。

    韩林放下书信，吩咐伙计给信使安排食宿，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回去。

    送走了信使，这才把韩九叫到身边，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放其离开。

    下午时分，沧州城里多了一名长相凶恶，留着大胡子的莱州商人，这名商人先找来牙人，在西街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店铺。也没悬挂牌匾，只是在门外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收购蘑菇”。

    这名商人就是韩九扮的，为了保密，韩林要求他自己去找个店铺，以莱州商人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就不会和无棣县的汤料联系在一起。

    韩九也不是完全坐在店里等上门的买卖，也在街上雇了几个半大小子，每人给了几文钱，让他们去城里看谁家卖蘑菇，告诉那些人，他这里大量收购。

    也有好奇的路人和附近的商贾上前攀谈，韩九只说自己是莱州的。谁家有蘑菇，不管是干蘑还是鲜蘑，都可送到店里，价钱绝对良心云云。

    蘑菇在这个时代，因为价格低廉，并没有专门的商人经营。通常都是山里的猎户或者采药人，进城时候捎带着摆摊销售。

    如今看有人专门收购蘑菇，一时间成了西街一众商贾的谈资，纷纷琢磨这里的生意是否有赚头，可商议的结果都不理想，蘑菇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吃的人也少。价格始终上不去，还不如当菜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