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笑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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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万念俱寂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母亲,李长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幅温馨动人的画面。每一幅画面都记载着母亲生前与自己之间的点点滴滴,或是欢喜或是嬉闹,每一个细小的场景中都充斥着母亲温暖柔和的身影。

    一幅幅形色各异的画面在李长笑的脑海中交错变幻着,此时的他正在其中疯狂地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场景变幻的频率逐渐加快,以至于李长笑都来不及抓住细微的画面,那道熟悉的身影旋即就是一闪而过。

    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不久前,赫然正是刚才一家三口谈笑风生的时候。片刻后,静默的画面上不断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痕,随后裂痕猛地扩张。转瞬之间,整幅画面四分五裂最终化作一团齑粉,接着便是在轻拂的清风中消散无痕。

    现实中,李长笑抱着怀里已然辞世的林梦的那具冰冷的娇躯,癫狂似的便是一阵狂笑,而在这凄然的笑声尽处却是一阵呜咽。

    陡然间,只觉周遭的空间一阵剧烈扭曲晃动,随后四下的天地灵气便是源源不断地朝李长笑体内涌去。

    数息后,一团暴乱的真元猛地从李长笑体内疯狂地肆溢而出,径直朝其周围的空间铺天盖地般地扩散而去。

    “砰!”

    顿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黑衣男子手中那柄穿过林梦胸膛,刺入李长笑左眼的长刀,顷刻间便是化为一团齑粉,一部分随风扬起,其余的撒落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枫叶上。

    先前那黑衣男子还准备趁机了结李长笑,此时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吓得慌忙后退几步,颤颤巍巍间便是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而此时,那一股涌入的天地灵气和那股疯狂涌出的体内真元,正在李长笑身体周遭互相冲撞,两股气势磅礴的能量碰撞间,猛然便是使得这片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

    两股能量扭曲波动着,未过多久,却是见到两股能量猛然揉搓在了一起,随后便是在李长笑周围凝实,接着竟形成了一层球形光罩,将李长笑和其怀里的林梦紧紧包裹着。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小子要在这里突破?不行,绝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已然从地上爬起身来的黑衣男子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禁便是失声叫到。

    “赶快,所有人给我一起上,今日定要将这毛头小儿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黑衣男子一脸惶恐的朝周围的一众黑衣人喝去。

    闻言,那十余名分散站立在周围的黑衣人连忙举起手中的大刀,身体宛如闪电般地朝那紧紧包裹着李长笑的光圈暴掠而去。

    “叮叮叮…叮叮叮…”

    片刻后,只见那十数把刀刃狠狠砸在光圈上,随即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不过令得一众黑衣人都极为诧异的是,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地挥砍,那道屏障都是纹丝不动的模样。见状,众人心中皆是不甘和震惊,于是又接连使尽浑身解数挥砍了数十下。

    就当众人皆是被这坚硬的光罩弄得狼狈不堪的时候,一道道泛着细微光泽的裂痕却是陡然出现在那光滑的障面上。数息后,那片如蛛网般密布的裂痕猛地扩散至整片障面。

    “呲啦!”

    在无数道宛同丝网般的裂痕疯狂的扩散下,那原本光滑整洁的障面瞬间便是犹如砸在石头上的冰块般彻底破碎开。

    看到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明所以的一众黑衣人先是一阵暗喜,全都以为那片光障是为自己所破。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是令地众人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光障散尽,两道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赫然便是李长笑以及躺在其不算宽阔的怀里的林梦。

    数息过后,宛如枯树朽木般静坐在地面上的李长笑,才缓缓将其怀中的林梦轻轻安放在落满青枫叶地面的上,随后便是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形来。

    不过李长笑起身后却并未做出任何动作,仅仅只是宛如行尸走肉般呆滞地站在原地,悄无声息地低着脑袋。不过多久,在一众黑衣人阴冷目光的注视下,李长笑方才抬起一直低沉着的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寻常可见的普通动作,接着就是令其对面虎视眈眈的一众黑衣人神情扭曲。

    只见,李长笑那张黝黑的面庞上,一只被刀刃刺穿的眼眸中,瞳孔上竟是在不断地滴渗着殷红的血液。除此之外,此时李长笑的面容之上竟然毫无一丝血气,黝黑的脸庞中赫然泛起一抹森然的惨白。

    “鬼…鬼啊!”

    一名黑衣人顿时被眼前一副不人不鬼且神情诡异的李长笑吓得直哆嗦,陡然间便是呼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其余的黑衣人闻见声音后,也是连忙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无一不是表情惊恐,嘴角似欲张裂开来一般。

    随后,李长笑猛然掠动着诡谲的身形,当即就是在一众黑衣人的面前如幽灵鬼魅般地四处闪现而过。

    见状,众名黑衣人皆是一阵慌乱,毕竟眼前的这个家伙看上去可能已经不是人类了,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有一种令人莫名压抑的感觉。除此之外,后者更是携着一副诡谲的身形和狰狞的面目,任他是谁碰到这番场景,必定皆是面色骇然随即落荒而逃。毕竟是人皆会有恐惧之感,而恐惧往往是源于未知和虚妄。

    忽然,闪掠着诡影的李长笑突现在其中一名位置靠前的黑衣人面前。只见那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略显黝黑的纤细嫩手便如闪电般地贯穿其整个胸膛。刹那间,一股鲜红的血液便从黑衣人胸口出涌了出来,径直顺着那诡影的“幽爪”淌到地面。

    “杀人了!快跑,我还不想死!”其余的黑衣人在目睹全过程后,无一不是被吓得准备抱头鼠窜。

    这句话听来却是十分荒诞不经,一名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居然会被杀人的情形给吓到,真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人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便是如此了。

    其余的黑人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狗屁任务了,连忙便是迈着略显僵硬的双腿朝四周分散跑去。显然皆是被此时杀伐果断,形神诡异的李长笑吓得魂飞魄散了。

    同样的,先前那名傲气凌人,言语张狂的黑衣人首领早已丢下兄弟众人,独自溜之大吉了。

    可是任由他挤破脑袋也想不到,此时已然疯魔的李长笑不仅拥有雄厚的真元,而且就连身体素质也是异常妖孽。

    就在黑衣男子逃遁到数百米外时,心中顿然升起了一抹暗喜。大抵是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出了“厉鬼”的索命,殊不知,陡然间,一只诡异的血手便是悄无声息地贯穿了黑衣男子的心脉,随后那只似的“鬼手”又如闪电般地抽了出去,当即便是在前者胸口上留下一个幽暗的血窟窿。

    此时生机渐弱的黑衣男子,那张被面罩遮挡着只露出双眼的脸庞上却是一副无法掩盖狰狞之色。随后那慌乱中无意抬起的双手陡然瘫软下垂,旋即整个躯体便顺势扑倒在地,就此陨灭。

    随后李长笑再度闪烁着宛如幽灵的诡影,闪电般地朝分散逃窜的一众黑衣人暴掠而去。

    之后的,李长笑便是化身为一尊麻木冷血的杀人机器,将一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的黑衣人纷纷屠戮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

    但见夕阳之下,翠峦青林间,一群羽泽漆黑的尸鸦,正在火红的霞光映照中无情地啃食着一具具冰冷僵硬的黑色血尸。

    而就在那十数具纵横交错的血尸中央,赫然蜷缩着一道消瘦的身影。若仔细端详,不难发现这道消瘦身影赫然正是之前疯魔癫狂的李长笑。

    在诛杀了黑衣人首领之后,已经彻底疯狂的李长笑便又一鼓作气将其余的人一道解决干净。不过纵然此刻魔化的李长笑体内真元无比雄厚,奈何其本身修为不足,加之先前受伤严重,又是接连灭杀十余名普通武者,最终还是身体透支晕厥了过去。

    数日后的清晨。

    一处被火红的枫树林环绕的静谧山谷内,几间崭新的木屋齐整地坐落于其中。

    近观之下,就在靠近谷坡的那间木屋内,一个身着轻薄青衫的女子默然伫立。青衣女子体态纤瘦,黑色的长发利落的披在两肩之上。

    就在青衣女子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简约的木床,木床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看似濒危的少年。

    细细观望下,那少年黝黑的面庞上竟是泛着一层令人骇然的森然惨白。此外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便是一圈白色的布纱赫然缠绕于其左侧头颅上,径直包裹了少年的整只左眼,与此同时,那左眼上的白色布纱竟然隐约透着一抹血色殷红。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暴走后陷入晕厥的李长笑。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木床上的李长笑隐约感受到了左眼处传来的一阵痛楚,旋即便是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过来。

    李长笑略感乏力地睁开双眼,却是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酸痛麻木。下意识地便是启着虚弱的嗓音喃喃道:

    “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

    “爹,娘他们……是我不好,都怪我,怪我太弱了…没能保护好你们。”

    “你醒了”一道婉转轻柔的声音从木床前传来。

    虽然李长笑此刻精神状态欠佳,但是以他聚气境的修为多少已是明白了当下的情况,显然正是这道声音的主人救了自己。于是李长笑尝试着使出力气回应那名女子的话语,“是你救了我?非常感谢!本以为我已是将死之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说完李长笑心中不禁暗叹到,看来我李长笑真是命不该绝啊,可狠的命运,荒唐的天道,竟让我独自背负如此血海深仇苟活于世。我李长笑以道心起誓,总有一天定要让这万恶的仙门道盟血染九天。

    “其实我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门外了。本以为你是被山里的妖兽所害,不过后来我们发现你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就把你抬进了屋内。”片刻后,青衣女子再次传来婉转轻柔的嗓音道。

    听完女子的一番话,李长笑心中顿时疑惑重重。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子救了自己,那么又会是何许人也?为何那人救了自己,却不肯待自己清醒后让自己报答恩情?

    思索片刻后,李长笑方才轻声问到,“请问恩人,我昏迷多久了?”

    “嗯…差不多一个星期。本来我们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如此意外。”

    李长笑又思索片刻,随后问到,“恩人方才一直说你们,所指的可是恩人的丈夫。”

    闻言,青衣女子微微摆了摆头,轻启朱唇道:“你真会说笑,实不相瞒,我尚未婚配而且我也才比你大了几岁而已。我所指的是我的叔父,他现在外出巡猎,不久便会归来,届时你自可得见。”

    青衣女子刚说完一番话,房间内却是不知为何突然静了下来。片刻后,青衣女子方才缓缓开口道:“若是别无他事,我便先行告退了,你且好生修养,早日康复。”

    “恩人请便,容我自行静休一番即可。哦!方才忘记告知恩人了,小子名叫李长笑,白石镇李家村……人士”说到李家村时,李长笑不禁哽咽住了。就在不久前,全村上下还在为自己和李钰儿两人成功开脉而庆贺,彼时的李家村是多么的其乐融融,而今却是落得一个的下场。

    “嗯,我记住了!”留下简单的一句话后,青衣女子径直走出了房间,顺手轻掩上房门。

    此时空荡荡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卧病在床的李长笑一人。而现在的他却是早已不复往日天真烂漫的模样,那张缠绕着白色布纱的黑色面庞上,此刻浑然是一副怅惘与失魂的神色。

    适才与青衣女子谈话间,李长笑不觉想起了多日未见的李钰儿。如今后者更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李长笑心中顿时便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