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没有对比的时候觉得怎么都好，有对比的时候才更明了本心。原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丽丽热情的追求，我自己都还拿不定主意，她那一杯咖啡喝下来，我清楚知道两相比较之下，我对丽丽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拖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条蓝色的大鱼，在蓝色的海洋里自在游泳，天上有一轮圆月，明亮得耀眼。月亮的倒影映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顺着风的方向和波浪向前的方向，闪着光。

    许久没有做过如此安静美好的梦，醒来让人觉得头脑清醒。我甚至想起了不常联系的父母。

    我跟许多孩子一样，是在别人家孩子的阴影下长大的。小时候，表哥比较聪明，深得亲戚朋友们喜爱；长大一点，表姐学习成绩好，就成为新的学习目标；再到后来，18岁之后，所有的指标就是钱了，即便还在大学里念书的时候也一样，不是那种兼职的收入，而是是否在念书的时候就找到了挣钱的门路开始积累财富——尤其，当你是个在这个城市出生的男生。

    小时候我喜欢画画，兴趣班上画的画被老师点名表扬过，她还、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去找更好的老师继续学习，相比较其他人，我对色彩有敏锐的感知，也许是天赋。她也跟我的父母交流过这件事，我印象深刻的是，老师走后，父亲笑了笑，说“画画有什么用”。

    那个学期之后，我没有画画了。

    我还有一个哥哥，小的时候他比我还不学无术，如果被别人家的孩子教育的孩子们之间有鄙视链的话，他属于鄙视链最下层：不聪明，成绩不好，时常闹些事情出来需要家长去学校收场，16岁之后，他就“心满意足”地辍学了，一个人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痞气，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这个城市，临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张纸条：等着，我会荣耀而归的！

    6年之后，他真的带着钱回来了，还有他的办公室，还有一个长相善良的外地嫂嫂——爸妈一改往日对他的嫌弃，这么多年的不联系也不计较，开心地为他操办起婚礼。那一个月是我印象中爸妈最开心的日子，仿佛终于成为街坊邻居的主角，热烈张罗一切，我听他们用家乡话称赞嫂嫂年轻貌美、做事贤惠，甚至猜测她是不是怀孕了，还一边商量要把给嫂嫂的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金戒指们要用怎样的方式串起来，因为七大姑八大姨准备的金饰们实在是太多了。

    哥哥结婚那天，嫂嫂穿正红色中式礼服，胸前挂满了金饰，金手镯从手腕一直带到大臂，两只手臂。爸妈和嫂嫂都很开心，哥哥反倒淡定自在，依旧痞里痞气招呼大家喝酒。作为伴郎，我尽力做着我该做的，也为这桩喜事开心，可我总觉得在看一场戏，大家都在尽全力演出的戏。我无法全身心融入。

    6个月后，小侄子出生了。

    对比之下，我哥走在人生巅峰，我是那个父母提都不愿意提起的不争气的儿子，没谈恋爱，没结婚，没生孩子，没有什么大的挣钱机会的工作，没有可预见的未来。

    我很少回家，哥哥嫂嫂在外地，他们忙着带孙子，我们不常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