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迎着刚到的楚枫桥和夏乔走了过来，一时间向楚枫桥反馈着乔冉的情况，夏乔往一旁走了几步，既留意着医生的话，又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望着坐在病床上双目放空，略有些呆滞的乔冉，突然竟有些不敢认，这真的是乔冉吗？

    “目前病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她受刺激太大，以后怎么样现在还说不准，需要再观察一下。”

    毕竟是当着明月集团总裁的面，医生的话明显含蓄了许多，说是要再观察，其实不过是不敢直说乔冉现在精神状况有多糟糕罢了。

    连夏乔都听明白了的话，又怎么能瞒得过楚枫桥，他明显有些不快，眉头都皱紧了，让一边毕恭毕敬的医生双股战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么就不知不觉把人给惹恼了？

    楚枫桥虽对别人有意将自己当傻子一样哄觉得不虞，但也不是不清楚医生这么做的原因，他在外一向是以随和闻名，也不愿为了这么件小事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很快便舒展了眉毛，笑着抬手拍了拍满脑门冷汗的医生，语气诚恳地道谢：“辛苦了，以后还得麻烦你。”

    一番笼络人心的说辞让上一秒还愁云密布的医生立马就笑成了朵花，感动的热泪盈眶，只差没立刻抱拳屈膝，大喊一声：“誓死追随主公！”

    夏乔无声地勾了下唇，玻璃上映出她嘴角一闪而过的嘲讽，不想再留在这儿听他们的虚与委蛇，夏乔推门走了进去。

    可就在屋里的乔冉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彻底崩溃，她厉声尖叫起来，痴狂似的抓着身边的东西朝着夏乔砸过来，嘴里还不停吼着：“别过来！别过来！滚！你快滚！你们都是魔鬼！你们都一样！别过来！”

    听到动静，门口的人很快就跑了进来，除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楚枫桥被惊了下，其余医生护士像是见怪不怪了，一时间就上前按住了激动的乔冉，拿出镇定剂注射了进去，充斥着整个房间的凄厉嘶吼声一点点变得微弱，直至彻底散去，可却好像仍在清醒的人心上留下了一片散不开的阴云。

    楚枫桥偏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夏乔，注意到她额角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小拇指长的口子，此刻正往外冒着鲜血，甚至已经有血顺着她的脸颊滴到了肩上，在白色羽绒服上留下了几点艳丽的殷红。楚枫桥皱了下眉，侧头和一旁的护士吩咐了句，随后那护士就走向夏乔，低声说了些什么，在夏乔呆呆点头后，便带着她离开了。

    事已至此，已经让楚枫桥亲眼目睹了乔冉的情况，那么之前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自是不攻而破了，医生讪讪一笑，也不再有所隐瞒，将实际状况坦然相告。

    夏乔受的刺激太大，精神那根线变得极其脆弱，谁都说不准以后会怎样，可能一个很小的点就能让她像这次一样突然发疯。

    得到这个消息时，夏乔刚刚包扎完伤口，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发呆，这层本就是VIP病房，人不多，此刻更是静的可怕，被血染污了的羽绒服被她脱下抱在怀里，里面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卫衣，可在开着暖气的室内仍觉得憋闷到连呼吸都不畅快。

    楚江月拎着一大兜东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夏乔没动，雕像似的，楚江月看了她一眼，随后也和她一样头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周围偶尔来往的护士和医生也像没看见他们似的，两个人就那么并排安静坐着，可神思却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恨我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江月转了下头，盯着夏乔冷凌的侧脸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语气特别平静，不像是在询问，而更像是话家常般的闲聊。

    因为他们彼此都清楚，从始至终楚江月并未觉得自己有错。而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只不过因为心里对夏乔那点放不下的在意罢了。

    夏乔像是刚刚回了神，终于有所动静，她微微偏了下头，对上了楚江月的视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恨楚江月，就像之前乔暮迟告诉她的那样，恨与爱总是交缠着的存在，可能谁都做不到把两者完完全全分清楚，也正因此，她才能确定，她是真的不恨他。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的楚江月并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样子，反而因此失了淡然，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又何尝不明白夏乔这个摇头的意思呢。

    “呵～”

    楚江月发出了声轻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不恨吗？”

    两人再次沉默，只是这次不过一会儿，楚江月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没事人一样笑着打开了手边的袋子。

    里面都是吃的，从早上到现在，折腾了一天，夏乔别说是饭，就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之前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倒也不觉得饿，此刻看到这些好吃的，一被提醒，肚子还真的开始抗议了。

    夏乔没和楚江月客气，毕竟不能委屈了自己。他准备的东西很全，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夏乔甚至还找到了落荷市的特产荷花饼，不过只是真空包装的小零食，和那几家老甜点店里现做出来的味道相比差远了。

    填饱了肚子后，夏乔再次来到了乔冉的病房，订婚仪式已经结束，她也该回去了，在此之前，她想最后再见她一次。

    乔冉醒着，夏乔进去的时候，她一个人披着毯子站在窗户边，窗户是开着的，傍晚的冷风驱散了室内的躁热，也让夏乔一直憋闷着的心绪舒缓了许多。

    听到门口的动静，乔冉转过头，看到是夏乔时，竟一反常态的平静，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回过身去看窗外。

    夏乔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到了她身边。

    “我要回去了。”

    不知道乔冉此刻是不是还清醒着，夏乔必须承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永远都看不透乔冉，尽管她们算得上是这个世上最最亲近的人。

    “夏乔，你恨我吗？”

    真奇怪，夏乔听到这句话后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太奇怪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在问她这个问题。

    乔冉好像并不执着于一个答案，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夏乔一眼，便继续道：“今天的事，你知道是谁做的。”

    夏乔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立马就开口回道：“我——”

    话刚出口，就被乔冉打断了，“那就把它烂在肚子里。”

    震惊和不解瞬间占据了夏乔的整个身体，她呆楞地盯着乔冉，说不出一个字。

    “事已至此，只有我们守着这个秘密，才能有出路。他们楚家父子二人，谁都别想把我们推开。”

    听完她的话，夏乔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她全都明白了，从始至终发生的这一切，既是楚江月的局，也是乔冉的计，她根本就没有疯。

    夏乔脚步往后退了退，满脸惊恐地看着冷静自若的乔冉，第一次觉得她真的太可怕了。

    乔冉终于也看向她，看到她的样子后笑了，“你怕我？你和我是一样的，为什么要怕我？”

    夏乔拼命地摇头，她想说不是的，我们不一样，我有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你这样的。可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乔冉变了脸色，脸上再次露出之前的疯态，“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是谁？你怎么能喜欢别人？看到我的样子了吗？夏乔，你和夏明扬一样，你们夏家的人只配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