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编练的过程总体顺利，但中途也发生了一些波折。

    比如，有的难民实在熬不住枯燥的训练，相约熟悉的人一起逃跑。有的小队因为多次训练评比落后，最后集体去伙房偷肉吃，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有。

    不过，对于戚建业来说，不管什么问题，全部按规处置。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公平公正执法，依法依规处置，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有了统一的标尺，处置起来倒也不费劲。杀鸡儆猴而已。

    督办处会同驻扎京营校场守备的五城兵马司处置了二十余起各类事件后，再也没有闹事的难民们了，全都乖乖听命训练。古往今来，闹事的人也确实占了少数。打击了冒头的，其他人也都老实了。

    “这登州兵房司吏看着年轻，手里还真有点东西。这才几天，这些难民已经能听令行事了。能做到如此进退有句、令行禁止，已经颇有章法了。王兄，你怎么看？”京营神机营副指挥使王朴看着校场中来回行进的方阵，对身边的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王鸣道。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借用了京营的校场编练民壮，京营中人自然也不得不对顺天府编练民壮有所关注。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近日的刮目相看，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要是换个人，王朴倒也不会这么客气。但王鸣比较特殊，他虽只是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正六品官阶，芝麻绿豆官，但是其兄非同小可，乃龙禁卫指挥使王宪。所以，王朴虽官阶（从三品）远高于王鸣，看在王宪的面子上倒也不敢托大、怠慢。

    王鸣也是讲究人，年近三十，为人处世也颇为老道。他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编练景象，听到王朴客气之言，看了看王朴，感慨地道：“王将军所言甚是。虽说是编练民壮，但我看着练兵也不过如此啊。你看看，这横着、竖着都是一条线，虽说还不是完全齐整，但看着也挺渗人。甭说这才练了几天，就是咱们手下这些兵，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次对东虏作战，皇帝陛下是下了决心的。眼下这调兵遣将、输运粮草都在紧锣密鼓进行，京师内外正在加紧布防列阵，这批人刚好能派上用场。”王朴瞅了一眼王鸣，偏头、压低声音道。

    王鸣见状，倒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继续放到校场上各方阵之上。

    军国大事岂是自己这么个微末小吏能置喙的。现在大战在即，朝廷最重视保密，三令五申不得在外谈论军机。虽然大哥（王宪）私下已经招呼自己要密切跟踪、关注辖区女真商人等重点人群的动向，但对王朴的话却仍是不太好接。

    “只盼不是花架子，真得能顶的上去。”王鸣稍作思索，没有正面回答，内心却有些忧心忡忡。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长兄王宪已经受命皇帝广派人手四处打探军机、刺探情报，已经十余天未回家了，家中父母也颇为挂念。

    这也是兴安帝登基以来、王宪任龙禁卫指挥使以来未有之事。以往，龙禁卫虽也承担军机刺探之职责，但基本上还是对内监察百官、宿卫宫禁等为主，对外的军情刺探主要有兵部职方司负责。

    而这次是龙禁卫、兵部双管齐下，两拨不同的人去查探同样的事。显然，皇帝对当前的军情需要多维度的信息来综合判断，而不仅仅是依靠以往兵部的单一渠道情报，这也从侧面体现出皇帝对此次大战的关心和重视。

    “朝廷自有定计。集结内外大军数十万，本将看还是有得打的。希望这次能给东虏一次痛击，给他们涨涨记性。”王朴又补了一句。

    王朴是京师本地人，父亲是魏国公王肃卿，也是开国从龙的武勋世家。都是与国同休的命格，对朝廷的忠诚自是与其他一般人要不同一些。不过，对金军和自身的认识还存在误区。

    京营战力低下也多源于此。为什么平日不能轻易出动，核心问题就是里面扎堆了很多的王公贵族、武勋后代。很多功勋家族子弟不能袭爵的，一般都会想办法送入京营谋个一官半职，积累年资后升官迁转，然后到内地都司任职。

    因为有背景，升官都是较一般人要快上许多。不过，能不能打仗，这还两说。万一出阵不利，京师勋贵就可能家家戴孝、户户哭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正是因为京营久驻京师，没有直面一线金军的凶狠进攻，故而绝大多数将官对金军的战斗力缺乏直观的体会。王朴亦是如此，所以才会如此信心满满。

    “希望吧。”王鸣此刻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远方。

    ……

    皇城。承乾宫。

    “诸位臣工，目前战事筹备地如何？”兴安帝高坐御座之上，威严地看着众人。

    辛苦筹谋数月，随着决战之期日益临近，兴安帝内心既紧张也有所期待。

    “启禀陛下，目前，大同、宣府、辽东三镇军马全部已进入指定位置。大同军入驻良乡，宣府军入驻西山周围，辽东军在京师附近机动。据职方司回报，阿济格所部也基本完成集结，目前已撤至昌平附近，似乎也在等待与我军决战。顺天府及各省民壮已集结完毕，正在全力输运粮秣、军械，配合大军筑营垒、挖壕沟等。”李三才作为分管兵部的三辅率先出列回应皇帝。

    此次顺天府还算比较得力，临时摊派的五万民壮居然按期完成了，最后交接给兵部的是五万五千人，算是超额完成任务，素质也还不错。

    本来如果完不成的话，还可以狙击一下高攀龙。毕竟，这些帝党近些年提升太快，在朝堂上占据的位置也越来越多了。

    李三才和首辅方从哲虽然也有党争，不过在遏制帝党势力上倒是比较一致的态度，有时也会互相打打配合。

    高手过招，不用言明，有时一个眼神、姿势就可以了。

    “启禀陛下，京营五军营的四威营、四雄营两营共两万人马已由京营副总兵、四威营指挥使曹文绍亲自率领，入驻顺义，已挡住东虏东归去路。”京营总兵徐勤祖出列启奏。此次京营也是下了血本，派出了最能打的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