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干？”戚建业若有所思，旋即明白了三人的意图。

    刘能等人虽然在登州府算是“体制内”或靠近“体制内”的人，但是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入流。一般而言，捕快头子或兵、户、礼、吏、刑、工等六房司吏就是他们职业天花板，基本不可能升迁至品官。

    如今，戚建业一步登天，直接跃升正五品军职，而且还是天子亲军，看架势是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架势，这个时候不贴靠上来，以后差距越拉越大，那就靠不上了。

    最关键的一点，经过从登州一路走来，他们观察戚建业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沉稳、有能力又重感情，相处比较愉快，跟着他干又有前途、心情又舒畅，何乐而不为？

    至于当兵打仗有生命之虞，如果说前几个月还有些害怕的话，那么现在一路拼杀、砍人被砍都见怪不怪了，有什么好怕的？

    刘能等人见戚建业沉默不语，以为戚建业不肯，面带急切地道：“仲文，咱们都是登州老乡，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放心，如果跟着你干，咱们登州兄弟，你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是啊，戚指挥（司吏），我们几个兄弟都商议过了，都想跟着你奔个前程，你大人大量，还请给我们兄弟们一条活路啊。”宋安顺着刘能的话，也赶紧敲敲边鼓。

    戚建业知道他们误会了，以为自己不同意，其实自己心里巴不得呢，不过嘴上却道：“刘大哥，两位兄弟，你们别着急，不是兄弟我不想，此事确实还要让我再细细思量一番。”

    “仲文，还有什么好思量的，咱们兄弟几个陪你去上任就是了。哪个当官的上任不带几个自己人啊？”刘能一听，有点急了，一手放下茶杯，嘴里喘着粗气。

    “刘大哥，事情没这么简单。从我个人来说，你们能来，我肯定欢迎。”戚建业见刘能有些着急，就先说了一句话宽宽他们的心。

    刘能等人闻言脸色一松，有这个态度他们就放心了。

    “不过，我自己现在虽然被安排去京营，但是最终去哪里，上司是谁，对我什么看法，我是什么差事，这些我自己都还不清楚。说白了，京营这个大池塘水有多深我都不知道，我是心里没底啊。”戚建业道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刘能、宋安、徐正听了戚建业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啊，我是这么想的。兄弟们愿意跟着我去京营，我绝对双手欢迎。不过现在跟我去，时机不成熟。我想，先等我去京营入职后，踩一踩盘子，摸一摸情况，等我自己站稳脚跟了，兄弟们你们再过来。到时如果我能独掌一营，自己能说了算的，你们来了，我给你们安排军职，小旗、总旗什么的，你们也别嫌官小，咱们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兄弟们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我是绝不会忘记的。”

    面对这些战友，戚建业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想法和盘道出。

    从内心来说，戚建业也确实愿意带着自己人去京营。作为京营的外来户，戚建业深知自己的升迁，必然就影响了京营中另外一些人的利益，暗地里潜在的敌人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就会给自己使绊子。而且，自己出身低微，京营之中皇亲国戚、各路勋贵不知多少，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谁，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带一些自己的心腹进京营也是自己的必然选择。

    “刘大哥，过几天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咱们登州府剩下的民壮就要辛苦你带个队，把兄弟们带回去了。咱们现在还剩下多少兄弟？”戚建业对着刘能说道。

    刘能闻言脸色一暗，原本有些欣喜的表情迅速消散，长叹了一口气道：“从登州出发时七百余人，现在满打满算还有六十七人了。”

    “六十七人？不是还有两百多人吗？这么几天又没了一百多人？”戚建业瞬间就愣住了。最后一战虽然死伤惨重，不过他印象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啊。怎么减员这么严重？

    “很多兄弟都是重伤不治，军中医师不够，都紧着边军，咱们这些民壮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很多兄弟都没能熬过去。”刘能说到这里，面目有些狰狞。他么的，送死的事让民壮先上，救命的事就靠边站。

    戚建业对此也没有办法。封建时代百姓如蝼蚁，先救治军卒再救治民壮在这个时代是十分正常的操作，任谁也挑不出理来。古代医疗条件恶劣，受伤之人稍微感染发炎，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基本就宣判了死刑。

    “唉。刘大哥，把阵亡的兄弟姓名一定要记好。回去以后要请陶府台多加抚恤啊。这些兄弟们没有给登州府丢人，都是好样的。”

    戚建业想了想，又道：“我这次回不去登州，请刘大哥帮我带一封信给陶府台，我会在信里请陶府台对阵亡兄弟家属加以抚恤。另外，朝廷也赐了我一千两黄金，你带七百两黄金回去，五百两平均分给阵亡兄弟们的家属，二百两分给剩下的兄弟们，也当是我的一份心意。”

    “仲文高义啊，那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刘能闻言对戚建业又高看了一眼。徐正、宋安等人眼中崇敬之色更盛。

    这样的人才值得追随啊。

    待正事说完，徐正、宋安二人先行离去，戚建业将刘能单独留下说话。

    “刘大哥，我还有个事要请你帮忙。”戚建业说完公事说私事。

    “仲文，你说，什么事？”

    “这次离家久了，父母、兄长肯定也很担心我。你帮我带两封家书回去，一封给父母、兄长，一封给小蝶。另外，我以后长驻京师，想把小蝶接到京师来，此事我在心中会向父母禀报，到时让小蝶和你一起再来京师。”

    “好嘞。”

    “另外，你再帮我带一百两黄金随书信一起转送陶府台。陶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以后我回不去了，虽然是圣命，但也有背于大人，我还是有些羞愧的，请你代为问候致意。这层意思我在信里也会说明的。”

    刘能闻言心中感慨，戚兄弟果然是有情有义，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啊。

    高，实在是高！自己跟着他，算是跟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