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薛词
经历过一段犹如过山车般的情绪波动,颜诗的心情突然像是被打通,变得也没那么低落了。
于是略带埋怨地拒绝于明涛的挥手告别后,颜诗在基地食堂解决了一顿没啥胃口的晚餐便独自乘着朦胧的月色走向与项淑敏的合租房。
等颜诗准备从裤袋里摸索钥匙的时候,颜诗才猛然发现自己除了换过球鞋,现在身上还穿着一身整洁如新的比赛服,而大门钥匙则装在便服口袋里一同落在基地的更衣室了。
不想这一尴尬的场景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上演两回,颜诗觉得自己可真够蠢的。
“项淑敏,在吗,给开个门呗,不好意思啊,我钥匙又忘带了。”颜诗轻轻地拍打着房门,发出有节奏的嗵嗵声。
“你好,请问你是?”屋内传来的是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声音。
“那个,你好,我是跟项淑敏合租的,叫颜诗,你可以叫她过来吗,她知道我的。”颜诗答道,他认为屋内的那位应该是项淑敏的朋友。
说完,屋内便再没有传出任何说话声和脚步声,再听见声音的时候,已经是门锁被转动的开门声。
随着大门徐徐打开,首先抢出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幽香,然后那人的模样便随之在颜诗眼前逐渐展露出来,在认清对方容颜后颜诗不禁大呼:“怎么是你!”
只见那人瘦长脸庞右侧盘着一个棕黑色麻花辫,麻花辫末端上面还停飞着一只仿佛被花香吸引而久久不愿离去的淡蓝色蝴蝶结;以及相同的让人过目不忘的深邃眼睛与标志性的唇珠,都在不断勾起颜诗选拔赛当天与它们的主人——薛词初次邂逅的回忆。
“怎么是你!”不同于颜诗的洪亮声音,薛词的惊叹则要小得多,以致于颜诗根本没有听见。
“我记得你,选拔赛那天结束后,你递给我一瓶水,还记得吗?”突然的再次相见让颜诗倍感意外,俨然忘记自己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竟像谦卑的客人般整个人待在门外与她谈话,等待应允自己进屋。
“你先进来吧,我想我是记得的,但是很抱歉我才知道你就是颜诗。”薛词说,“哦,对了,项淑敏在卫生间里洗漱,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听项淑敏说,你们一同合租了这个房子?”
“是的,”颜诗微展笑颜说,“看来她在你那儿提起过我。”
说话的空隙,两人都摆着手示意对方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坐下。
颜诗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的右侧,而薛词则特意与颜诗保持着两个人的空间坐在最左侧说:“她确实向我提起过你的名字。”
“那她是怎么说我的?是好话多呢,还是坏话多呢?”
“这个……”看起来薛词是个不愿伤害人同时也不擅长说谎话的女孩,她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道,“你们今天下午的比赛进行的如何,临安千岛能赢我们一线队3比0,梯队想必一定也不弱吧。”
“哎,别提这个了,输了,而且还是用最伤士气的方式输掉的比赛,补时的时候被对方绝杀了。”好巧不巧,偏偏这个话题又是颜诗此刻最想逃避的,所以再次主动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竟然跟项淑敏认识,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嗯,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认识彼此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简单的工作关系。
“我是女队的理疗师,项淑敏是咱们女队里的大明星,领队就让我多关注一下她的身体和健康状态,帮助她能以最好的身体条件来参加比赛。后来呆久了我们发现彼此也能说得来,所以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一样的关系吧。”
“这样啊,不过说起来惭愧,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联赛呢。我蛮好奇,以她现在的潜力和实际水平相比会踢出怎样的比赛。”
“你还不知道吗,女足梯队联赛跟你们梯队的比赛日程一样,也是今天下午开始的。”
“哦,是吗?这我确实不知道,踢的也是临安千岛女队?”颜诗问。
“不是的,女足和男足是两个体系,是需要另外抽签安排的,今天我们女足踢的球队是华亭走马。那你肯定也还不知道,今天项淑敏的表现可真真是这个呢!”薛词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向颜诗摆出了大拇指。
颜诗一看薛词的手势,急忙好奇地侧过身子的同时,把左手搁在沙发靠背上说:“真的假的,她进球了?”
薛词随着对话的深入,渐渐也松弛了紧绷着的挺直的后背,微微倾斜过上半身回答道:“何止是进球,两球一助,完全就是帮助球队获胜的最大功臣,不愧所有人都夸她是咱们中国女足百年一遇的神童。”
“未免会不会太夸张了些,她能力值很高我是知道的,但也不至于百年一遇吧。”颜诗瞄了眼不知为何突然没有洗漱时花洒流水声传出的项淑敏卧室门口,在确定没有人后悄悄对薛词说,“我可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被她的数据给骗了。
“其实若单论真实水平我估计她连你都比不过,你是不知道,几天前为了同她讲清楚什么是越位,我唾沫星子说干的量要是能汇聚起来,保守点也有长江水那么大。”
颜诗夸张的话语逗得薛词做出用单手贴着上嘴唇微笑的动作,但是同时颜诗还观察到薛词的笑容似乎不太自然,倒有些拘谨。
而且她如此的时候,两汪似月牙湾的眼眶里还因上下眼睑的聚拢泛起层层碧波,使状如圆形浮萍的眼眸漾起看了下颜诗身旁高处的地方。
颜诗只当是薛词表达害羞的举止,便不多想继续说:“真的,我不骗你,依我和她合租的这简短的大半个月来看,不仅在足球方面,就是包括日常生活中,她表现得也是笨笨、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
谁想话还没说完,薛词“噗嗤”的一声竟直接笑出了声,勾得颜诗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要随着她的笑颜展开。
与此同时,颜诗后脑勺上却突然像是被人拍了一下。
颜诗不及发出哎呀赶忙回头看去,原来身后正站着洗漱完毕的项淑敏,她全身穿着一套白底缀有蓝边描线花朵样式的棉质睡衣,脑后则夹有用来盘结吹洗过的头发的黑色蝴蝶抓夹,适才拍打自己从袖口中探出的右手同左手一样叉着腰,右手腕处还带有一圈黑色发绳。
项淑敏气鼓鼓的肉脸上显露出的蹙眉怒视神情明确告诉颜诗,刚才他说的那些言辞,她不仅完全听见了并且还感到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