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在西南角的洞口外驻足很久，略微适应了黑暗。她举目向岩洞深处望去。

    洞里没有光源，仅靠大洞的折射光带来一点亮，昏暗得像黎明前的黑夜；与外界没有空气交互的通道，靠大洞对流，带来一点新鲜空气，到处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岩洞约有三十人，虚弱地坐在地上，发出粗重的呼吸。其中，一多半是未成年的孩子。

    “你是谁？”黑暗中走出一个壮实的身影。她个子不高，但很敦实，胳膊有别人小腿粗。她就是刚才抢面包最凶的女人。

    “我叫姚雪，想跟你聊聊。”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这些孩子就要死了。”姚雪说，“你可能失去了拯救她们的机会。”

    “滚！”敦实女人身后走出一个高挑的女人。她声音尖锐，“我们不要你的假惺惺。”

    “我这就走。”姚雪举着双手，缓缓后退。

    “站住！”敦实的女人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凤姐！”高挑女人说，“她在骗你。”

    “幺妹，谁骗我，我就杀谁。”敦实的女人声音淡然，“进来吧。”

    姚雪进了小岩洞，跟凤姐来到一个角落，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你想说什么？”凤姐说。

    “我可以让你们回到大岩洞！”

    “就现在这种情况，让我们回到大岩洞么？”凤姐霍地站了起来，说，“这些孩子去了大岩洞，能活几天？！她们去了大岩洞，死得更快。”

    “为什么？”姚雪诧异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帮我们”

    “你告诉我，我就有办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凤姐居高临下地看着姚雪。

    姚雪坐在地上，淡淡地说，“因为我也不想死！”

    凤姐沉默了一会，重新坐了下来，说了生存规则。不老泉在很久以前就建立了。一开始，所有人都住大岩洞，每日为了生存厮杀，人消亡得很快。凤姐来了后，和李飞达成了一致。她带着一些女人和孩子到了小岩洞。分发面包的时候，凤姐会带着人去抢面包。把大部分面包分给李飞；剩下的面包带回岩洞，与其他人合理分配。

    “我不这么做，孩子很快就会饿死。”

    姚雪想，凤姐凶神恶煞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按照凤姐的体格，应该可以在大岩洞存活，但她为了弱者，宁愿活在小岩洞。“凤姐，你是好人。”姚雪又说，“你来不老泉多久了？”

    “一年多了。”凤姐惨然一笑，“很少有人能在不老泉存活一年。”

    “不老泉，大约多久补充一次新人？”

    凤姐想了一下，“没有固定时间，但人数一旦变少，就会补充新人。”

    “新人一般是什么人？”姚雪声音激动，“男人，还是女人？”

    “都是女人。”凤姐说，“不老泉的男人只有一个。”

    “一直都是李飞？！”

    “好像......不是。”凤姐犹豫地摇头，说，“我听之前的人说，不老泉里曾经住着另外一个男人，他生病了，李飞才进来的。后来，李飞杀了那个男人。李飞额头的伤疤，就是被以前的男人伤的。”凤姐顿一下，又说，“应该是从那时开始，洞里就只有李飞一个男人。”

    “哦。”一种可能性被排除了。姚雪想一下，又说，“你为什么怕他？”

    “他有一把匕首。”

    “这样啊。”在不老泉，一个强壮的男人拿着一把匕首，就如同拥有了一枚炸弹。

    姚雪不说话了，细想其中关键：不老泉的人员结构，是否与无法感受情绪的诡异现象有关？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是异人么？

    信息还是太少了，姚雪想不清楚，但至少明白了一个现实。

    秩序是人类社会运行的根本，不老泉也是一样。不老泉建立后，里面的人应该经历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无序状态，但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她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生存秩序——弱者向强者臣服，强者不对弱者赶尽杀绝。

    但是，幕后黑手对这种规则满意么？

    “面包数量有变化么？”

    凤姐想了一下，说，“一直在减少。”

    “嗯。”姚雪想，面包减少，就说明幕后黑手对规则的不认同，他用减少面包的方式破坏规则。

    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了出来。

    “你们想活么？”姚雪问。

    “你有什么办法？”

    “死里求活。”姚雪说，“要想活，先要有死的觉悟。”

    凤姐咬着牙，不说话。

    姚雪习惯了黑暗，可以清楚地看见凤姐的表情：凤姐紧皱眉头，咬着牙，犹豫不决。姚雪没有打扰凤姐。决心必须由凤姐自己下，外力促成的决定，都会有反悔的风险。

    过了很长一会，凤姐才说，“怎么个死法？”

    姚雪说了计划。“计划成了，我们一起活。计划失败了，我们一起死！”

    “你为什么帮我们？”

    “我有自己的目标。”姚雪不想骗凤姐，但不能泄露了计划。“但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凤姐还是决心难下。

    “凤姐，”幺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她扑到凤姐身边，弯着腰，对着她的脸，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不能冒险。我们可以死，孩子们怎么办？”

    “幺妹。”凤姐站了起来，用力拍拍幺妹肩膀，说，“再这样下去，她们迟早是死。”凤姐背对着姚雪，说，“姚雪，事情就这么定了。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需要面包。”姚雪也站了起来，说，“我要保持足够的体力。”

    “拿六个面包过来。”

    幺妹不愿意，但没有违背凤姐的命令。她走到一个角落，拿来了六个面包，递给凤姐。凤姐死死捏住面包，犹豫一会，才递给了姚雪。“你记住这不是六个面包，这是一个孩子的命！”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最好这样！”

    姚雪拿着面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