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险些误了大事。”不知为何，虽然只是第一次相见，燕赤霞却是轻易相信了黎祝话语，当下便是庆幸道。

    “燕兄倒也不必过多担心，我看这槐妖尚未警觉，只要度了那中元节便好。”黎祝安慰道，虽然之前燕赤霞同那槐妖做过一场，但黎祝却看那槐妖元气尚未大伤，自己又是在高处隐匿身形，又有丘子仁所赠隐蔽气息的符篆，没有暴露出来。

    眼下黎祝本身尚未对剧情产生更改，倒是不用担心槐妖狗急跳墙。

    “如此甚好。”燕赤霞也是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这槐妖竟然关系到槐木县数万百姓生死，倒也对自己先前所为有了几分后悔。

    “敢问燕兄，为何来此地？”黎祝同燕赤霞边走边聊，二人倒也算投机。

    毕竟，二人同样嫉恶如仇，又身形相同，聊开了言语自是多了不少。

    “恰好学政观学，便批了关条，一路游学至此。”燕赤霞倒是没有遮掩，直接说出了原因。

    闻言，黎祝却是又扫视了燕赤霞几眼，浑身肌肉虬结，面容粗豪，手掌更是长有老茧，从他嘴里说出游学一事，实在有些违和。

    燕赤霞仿佛知晓黎祝心中诧异，笑了两声：“莫要小瞧了我，我可也有那秀才功名。”

    “燕兄真人不露相。”黎祝惊疑，想不到燕赤霞竟然还拿了功名，这倒是惊奇。

    “嘿嘿。”燕赤霞面露自得，他虽有一身剑术，却从不以此为傲，倒是对自身学问颇有自信，“黎兄不知，我先前所著文章，皆有锦绣之气，烧将起来，也可香气满屋。”

    “在下佩服。”黎祝倒也头一次听说，这纸张烧起来也有香气一说，“请燕兄解惑，这何为香气满屋之说？”

    二人边走边聊，见那兰若寺相隔甚远，燕赤霞谈兴起来，倒是敞开了话匣子。

    “黎兄可知我并非浙人？”

    黎祝点了点头，燕赤霞言语并没有当地口音，倒是像更北一点：“我听燕兄口音，当是秦人。”

    “黎兄倒是见多识广。”燕赤霞闻言笑了笑，“我乃咸阳人士。”

    “在那边，虽说武夫之气尚行，但是老秦人却是更加尊重学识文章，这倒算得上是，自知之明。”

    “倒确是如此。”黎祝点了点头，和自己前世差不多，即使老一辈没多少学问，但也晓得读书的好处，拼了命的让后辈多去读书明理。

    虽说有人宣扬什么读书无用论，可要是你让他孩子不去读书，他肯定要跟你急眼的。

    “我家乡有一奇人，若是在他身前烧了自己文章，他便能从那烧出来的味道中判断出文章好坏来。”燕赤霞继续讲到，却是讲述起了家乡奇人，“久而久之，我们就以他说的味道来定文章好坏了。”

    “这味道之说又无旁人同证，单单奇人的话也能作准？”黎祝却是有所怀疑，奇人异事倒也不足为奇，可这计较文章好坏要由一人评判，却无佐证，却让他有些好奇。

    “我起初也不甚相信。”燕赤霞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黎祝的疑问，“毕竟他只是一家之言，但是其中却是有一则轶事，黎兄听完，也就明白了。”

    “燕兄请讲。”黎祝倒也起了几分好奇。

    “我同乡之中有一行脚僧，却是目盲之人，本是行那治病救人之事，但每逢大考，总有学子向其请教文章好坏。”

    二人边走边聊，黎祝却是抢过燕赤霞手中木棒，挥舞了一番。

    “我当时求学，所说学问尚浅，却也听闻此人本事，自己勤勤恳恳做了一篇文章，送去烧了，却也得了几分教诲。”

    “那燕兄当时可得盛誉？”黎祝好奇问道。

    “却是不然。”燕赤霞遗憾摇头，“当时学问尚浅，只得了一个尚可入腹的评价，不过倒是长了一番见识。”

    “哦？”黎祝提了提精神。

    “那时正值放榜，却有一骄纵南方学子为难行脚僧。”

    “他说‘前日说吾文章滂臭，可今日吾却榜上有名。’当时我刚听闻教诲，虽说以鼻嗅文尚不可信，不过老僧所言却鞭辟入里，令人信服。”

    “当下那老僧便说‘我可观文章好坏，却不可观人命运好坏，若是你将那主考官文章烧给我，我便知是谁取用了你’”

    “老僧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黎祝点了点头，就连前世都有些黑幕存在，更何况这大楚乃是封建时期，单论文章定前途却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那学子却也不服，找了六七篇当时考官的文章，又同老僧打了一赌，若是老僧忍不住来，便把那瞎眼挖出来给学子。”

    “黎兄可知谁赢谁输？”讲述到此，燕赤霞却是反问黎祝。

    黎祝却是挥舞着长棍拨开杂草，头也不回便笑道：“既然燕兄如此推崇老僧，还以文章香气为荣，那自然是老僧赢了。”

    “哈哈，当时也叫我大开眼界。”燕赤霞叹服一声，“连烧了六篇，老僧都说不是，直到最后一篇，老僧嗅了嗅残灰，竟对着墙壁大呕大吐，下气如雷，连连骂道‘就是这个。’”

    “‘刚一闻到，这味道刺了鼻子，扎了肚子，膀胱也不能容纳，一直从后门放了出去。’”

    “区区文章，竟也能有此效用。”黎祝倒也是称奇。

    “最后，果然那学子座师便是那位，至此我也对他深信不疑了。”燕赤霞讲述完，却是愤懑道，“可恨那学子竟也能当上官，按文章取士，他远不及我。”

    “这世道便是如此，那老僧虽是眼瞎，可单论鼻子，也比那些考官看的清楚。”黎祝也只能安慰道。

    燕赤霞只是着恼一阵，便释怀了：“我来此地也只是凑凑热闹罢了，早就不指望什么学政，只不过是为了降妖罢了。”

    “倒是险些坏了黎兄谋划。”眼见前方便是兰若寺，燕赤霞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燕兄也是为了降妖除魔罢了。”黎祝摆了摆手，他只当自己看了一段剧情而已。

    “不过我看燕兄好似中了那毒瘴，不瞒燕兄，我对医术倒是有一番研究，等下我来帮燕兄拔除毒瘴？”黎祝却是见燕赤霞面色不佳，提议道。

    “求之不得。”见黎祝如此热心，燕赤霞也是当下便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