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粮城路上林长石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夕说：“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

    这个已经被他利用过很多回的师傅。现在林夕是有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一扔，信手拈来，毫不做作。

    “整个返青过程从隔窑密封到下水饮窑，再到开窑出砖，前两个工序一气呵成，且窑内砖瓦色泽的变化都是在人们无法观察到的情况下完成的，红砖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变为青砖的，就形成了模糊概念。

    从操作环节上由于隔窑的时间很短，人们往往认为隔窑是为下水饮窑做的准备工作，而下水工作要持续几天时间，且要技能求很多，例如初期下水与后续下水的水量不同，同时要防止短时间大量水进入窑内，以及洇水的连续性等，这些工作和要求人们能看到，操作起来付出的辛劳也很多，所以，形成了青砖是下水饮窑后变成的概念。

    而这一概念形成后，烧砖人并没有去澄清，这恐怕和保守观念有一定的关系，毕竟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担忧。其实烧窑的匠人都很清楚洇水并不是烧窑返青的关键技术。

    这一套连续的过程砖瓦匠很形象的称之为“闷青”，一个闷字，将青砖烧制的技术描述到了极致，也隐隐约约能观察到烧砖人的保守秘密的心理。

    青砖变色是在封窑期开始的，还原结束，就已经完成了返青过程，洇窑的开始，也就预示着返青结束。下水只是保持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最后开窑，而不是下水洇窑工序造就了青砖。

    红砖变青砖和青砖变红砖需要两个基本条件，一是烧结气氛，二是温度，开窑时温度的高低决定了砖的变色程度，高温为红色，低温为灰红色或灰色。”

    “其实整个烧窑技术已经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了。整个传承也都是透明的，就是如果没人跟你解释的话，你一辈子也猜不出其中到底是哪几样是重要的。”

    林长石听林夕解释之后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经，合着烧青砖就是添把火，之后把窑密封好再烧一段时间后感觉青砖成了，再用水洇一下让窑降温，就这么简单点事儿。”

    林夕坐在林长石的身前。兄弟两人共骑着一匹马，旁边还跟着四五个骑马的随从，正在向粮城奔驰。

    林夕被林长石的话逗笑了。林长石催动胯下的战马。战马奔跑的速度快起来，两旁的景物快速的向后移动。有一种在战场上冲锋的感觉。

    林夕于是高声吟诵：“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林夕发泄了情绪之后便和林长石交谈起来。林长石也放开战马的缰绳，让战马缓缓的减速走着。

    林夕问林长石：“大哥，你带来的那些稻米都是从哪里买来的？是从太仓买的太仓米吗。”

    “不是，是从南边买来的。”

    “是从交趾买来的吗？你还知道交趾？”

    “怎么会不知道？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交趾原来是咱们的中国的领土。秦始皇并六国，灭南越，设象郡，象郡就是现在的交趾。从秦开始汉、唐以来，交趾一直是中国的属地。中原王朝更迭不断，实力也有强有弱，所以越南在五代十国时期，利用中国的四分五裂，摆脱了中国的控制。

    独立的交趾成为藩属国而不再是中国直接统辖的领土，可双方还是偶尔间会爆发战争。但直到了明朝永乐年间，交趾国王被赶下了台，其孙子陈太平流亡到明朝寻求帮助。成祖皇帝派兵护送陈太平回交趾。可是交趾的半路截杀了护送陈太平的明军，当即派遣30万大军，号称80万人马南下，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征服了交趾全境。后依照内地的行政区划模式对交趾进行直接统治。”

    林长石笑道：“你知道的还挺清楚，不过咱们的稻米也不是从交趾买的。交趾虽然盛产大米。但是对于咱们大明商人防备的紧。只让咱们做零散交易，向大规模售卖稻米之类的物资。他们是控制的很严的，咱们的大米是从交趾再往南的真腊买来的。”

    林长石说：“交趾国现在也分裂了，虽然称为黎朝，但是他们那个国王就是个傀儡，真正掌握的大权的是郑氏。而南面南祈四省掌握大权的是阮氏。不过这个郑氏交趾还在向西攻打老挝宣慰使司和三百宣慰之一的水真腊。”

    有不少海商，就像交趾提供各种战备物资。甚至参加他们的军队夺取战功。咱们大明的人过去被黎朝称为明乡人。”

    林夕这时候想到自己那个备用计划就问林长石。

    “大哥你知道一个叫河仙的地方吗？”

    林长石笑着对林夕说：“你知道的还不少。那个叫河仙的地方，是一片沼泽。也有一些高出地面的土地，不过都不连贯，那里是水真腊的地方周围有三个土王。东面是阮氏的地盘正处在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你问那里干什么？”

    林夕说：“你也说黎朝现在正在内战。水真腊正在面临黎朝的入侵没有精力顾及河仙地区。不如咱们把那个叫河仙的地方占下来，咱们自己种稻米。我想水真腊那方面应该会同意的。这样就等于我们在阮氏和水真腊之间做了一个缓冲地带，没准还能让水真腊给我们一定的支持。”

    林长石低着头看林夕说：“你怎么对这个地方那么感兴趣？”

    林夕说：“你看咱们粤西这些地方，土客常年械斗就是为了争那些田地。如果咱们在河仙那个地方开垦土地，把这些人口吸引过去。先不说咱们能不能占地为王。就是每年稻米的产量和那些人口就能保证我们林家在绵延百年。”

    林长石这时说道：“不是没有人想去那地方占便宜。已经有很多人尝试过。不过那个地方瘟疫流行、瘴气遍地、野兽横行很多人到那里，十个人剩不下一个，死亡率太高了。而且那里不开发没人争，如果把那地开出来，那就成了周围势力眼中的一块肥肉。这件事情很不好办的。”

    不过这时林长石突然间一愣，用眼睛看着林夕说：“十一你有什么条件提出来，咱们商量商量，我在拿到父亲那里，争取他的支持没准这件事还有戏。”

    林夕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允许我在那里传道。”

    林长石说：“你怎么会想起传道来？”

    林夕说：“我师傅被门派称为邪门外道，由原来的真传弟子到被轰到广州成了一个野庙的主持。我一定要向他们证明我师父的那一套就比他们坚持那一套陈词滥调要强。”

    林长石说：“咱们兄弟俩也没有事情，你来说说你的在河仙那地方的垦荒建议。”

    林夕有什么好建议呢？林夕虽然没有好建议但是他知道越南是怎么变成法国的殖民地。

    而且现在越南的版图。还没有到后来那样，一个扁担担着两个箩筐的地步，南面的那个箩筐现在还是一片荒芜。就更给了林夕插手的余地。

    林夕对林长石说：“我们可以先在河仙地区建立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开始只收购稻谷，并不种植。在周围开垦一些土地用来种植蔬菜和少量供自己吃的粮食就可以。我们主要是买周围的特产运到大明或者日本去卖。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建立堡垒扩充地盘，训练军队，等我们那里能够放下1万军队的时候。

    我们就可以开始大肆扩张。开荒种田甚至可以向周围的那些土王掳掠或者卖回人口，让他们替我们开荒，以减少我们人口的消耗。

    等我们站稳脚跟之后。我们逐渐向阮氏控制的地盘渗透。然后找准机会，一举拿下阮氏的地盘。然后从大陆直接向交趾大规模的移民。直至建立一个我们能够控制的地盘。

    林长石说：“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大约什么时间可以达成你的目的？”

    林夕说：“顺利的话短则20年，如果稍有阻碍恐怕就要四五十年，如果不想惊动交趾人则长达百年。”

    林长石对林夕说：“你这是一辈子都有可能完不成的计划。”

    林夕说：“如果人没有了梦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咱们可以试一试，万一要是成了呢？”

    林夕心里说，如果20年内完不成这个计划。那恐怕咱们也就没有再执行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大明都没有了。不过，只要执行这个计划，那么保林家全家一个退路没有问题，大不了日后咱们也当明乡人。

    兄弟二人在路上一直讨论着这个话题。回到粮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兄弟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家中。

    一路奔驰，已经很累了。林夕洗漱完毕，吃匆匆吃了点晚饭，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晨起来，林夕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之后便到真武庙中的书房跟魏先生继续读书。魏先生今天并没有给林夕讲文章，因为林夕已将四书五经全部背过了。

    魏先生打算让林夕下场科举，便每天让他写三篇八股文。所以林夕一到魏先生便出了三道题目，让林夕开始写八股文。

    林夕写完之后，魏先生挥挥手把他和魏云轰出了书房，他开始批改林夕的文章。

    一般到明天上午，魏先生会给林夕讲解文章中的错误和如何写的更好。然后再出三道题，让他继续写。林夕就是为了逃避写文章才跑出去溜达了几天。

    可是，当林夕和魏云扛着他们的木矛来到蒙学的时候，林夕却发现他手下的孩儿兵几乎少了1/3。

    林夕奇怪的问魏云：“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难道？帮着家里干活去了吗？”

    因为他发现少的那些都是12岁以上的大孩子可以当做半个劳动力来用。

    魏云告诉林夕，在他走的第二天，绝林老和尚就把所有12岁以上的大孩子全部集中起来和林长石所部的那些船员们一起上船出海了，连绝林老和尚都跟去了。

    林夕这才反应过来，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绝林老和尚，连他的跟班儿石元磊和林虎生都不见了。

    因为有了先前演习的事情，林夕也没有当回事，便组织剩下的孩子继续进行训练。

    在林夕训练这些孩儿兵的时候。在南海的一座海岛上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一伙儿穿着着各式衣裳的海盗正在围攻一座小岛的一座小山上的军寨。

    一名像是小头目的海盗看着前方军寨升起的青烟，也提醒了一下这伙海盗的首领方疤瘌。方疤瘌昨天的火气未消，瞪了那名浑身没有一两多余赘肉的海盗一眼，冷冷的道：“我说胖子，你莫不是怕了么，这姓林的不在岛上，这一次不端了他的老巢，老子就不姓孟跟那小子姓林。”

    胖子不敢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赶紧吩咐手下那帮兄弟跟着方疤瘌的人一块朝着这个叫做英岛的上面的军寨杀了过去。

    方疤瘌是他的外号，他的外号的来源是因为。他的背上有一块被刀削去的疤呈方形。

    方疤瘌已经不是第一次攻打这个军寨了。他在这边吃过亏，这次他也是有备而来，硬是让他那帮兄弟从寨中带来七八根两丈多长的木杆，为的就是用来穿过军寨前面的水渠。

    不过，方疤瘌没有全力进攻。他只是用压力催促军寨的人向外求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消灭林家的商船队的主力。

    因为他们已得到了消息林家的商船队的大部分人已经在林海侯的带领下带着货物到日本去交易了。而留下林长石那些战兵压着一批米粮回到粮城去给那些老弱补充粮食去了。军寨中只有一少部分在战兵随船的女眷留守。

    所以有人就联合，方疤瘌等12支海盗。准备将林长石手下的那支战兵消灭掉。他们的计划是把那些战兵吸引到海岛上来和他们进行陆战。

    因为在海面上是很难消灭这些战兵的。因为他们都是南海卫的精锐即使打不过，他们在海上也能逃掉。

    看见面前被军寨中的战兵用弓箭和火铳射回来的海盗，方疤瘌气的把手中的钢刀狠狠的插在地上。

    这时候一艘小船，从海面上快速的向岛上冲来。到了海边的时候，没有丝毫减速的直接冲上了沙滩。

    上面蹦下来一个人，快速的来到方疤瘌面前，冲他说：“掌盘子，海面上出现了传烽火的小船，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方疤瘌长出一口气。说道：“舌头，让兄弟们撤下来，把这个军寨围住。等消灭战兵再来炮制军寨里的这帮混蛋。就会躲在寨墙上后面放铳、射箭。有种出军寨在跟老子面对面的用刀子互砍。”

    他面前那个小海盗心里说傻子才会跑出来给你互砍。咱们这里将近3000人，他们连300都不到还有不少是女的。

    小海盗说的烽火船是海盗们的一种防御手段。一旦有海盗攻击像这种英岛这样的海盗老巢。

    岛上则会放出狼烟，而漂浮在海岛周围的烽火船则会作为狼烟的中继船使用，办法虽然是笨了点，但是却很管用，狼烟应该是最快的通讯方式了。

    烽火船一直在海面上等因为这些烽火船都是小船，随便可以躲在隐蔽的地方。根本让人没有办法找。而且那些烽火船几天就会换一个位置。在离海盗老巢很远的地方会有一艘快船，时刻的准备着。一旦接到烽火船的警戒信号，它便会扬帆出海到规定的地方去找救兵。

    尤其像英岛这种背后有大明军方背景的海盗尤其难惹。如果不能消灭他们的主力战兵，他们就可以不停的派出海盗追杀这些偷袭他们的人。

    平时方疤瘌等这些小海盗根本不敢惹他们。这一次是林家商船队的内部出了问题，有人看不惯林长侯和林海平兄弟二人要借外人的手剪除他们的羽翼，就是林长石手下的这一伙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