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何物
琼州府试第二场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林夕带着王铁锤和林月华跟随着林玉舒几个小子在一座小茶楼里,正在吃点心。当中比较扎眼的是王铁锤。她和李铁蛋正围着一盆排骨正在那里居案大嚼。
茶楼里还有一些以往通过府试的。这一次准备参加院试的童生。在人群中,有一老翁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茶楼上卖唱。虽然林夕听不懂那小女孩在唱什么。但是那悠扬的曲调还是很好听的。尤其是在本地长大的林月华听得尤其认真。在小女孩唱完之后还给了她一小粒散碎银子。
这时,从外面的街道上走来了七八个身穿长衫,手拿折扇走路踉踉跄跄,一看就是喝多了的学子。
这时,那对卖唱的父女正收完好银钱,走出了茶馆。被前面的一个公子当即抱着那个女孩在身上摸索,那女孩儿被吓得尖声大叫。老人连连忙在旁边扣头说:“公子我们只是卖唱,并不是下等的娼妓,请你放开,我的孙女!”
老人的这副哀求的模样,反而记起了那几个人的兽欲。旁边几个人也伸出手来,往那个女孩的身上摸去。
这时有几块骨头砸在那几个为非作歹的书生的脑袋上?
“当众调戏良家妇人,还都是读书人,你们有没有羞耻之心?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林夕一看,旁边的王铁锤把她们吃出来的骨头拿起来砸了出去,手法相当精准,一个人都没有打错。
这丫头已经出手,在暗感着丫头正义感过于旺盛的同时,不得不先声夺人,先是竖起正义的大旗先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
反正在这琼州府城中,只要不闹出人命,闯出再大的祸顶多是回粮城去。大不了再出些银钱,反正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刚才的一幕他一是看在了眼里,这确实是一个该揍的恶公子哥。
那几个被骨头打了的。公子哥捂着被打痛的脑袋转过头来,看见坐在桌旁还保持着投掷动作的王铁锤。抱着那疼痛的脑袋,恼羞成怒的咬牙开口:“你们,你们这帮多管闲事的家伙,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我父亲是琼山县县丞你们是活腻了吧?”
林夕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要吐血的。心里想道琼州府的官员不多啊,嗯,自己只要一出街,怎么就会能碰到这些无法无天纨绔子弟。上次赶个海碰到了一个姓张的无赖,居然死皮赖脸的要买林月华捡到的石头。
这次就是出来逛个街,居然居然能够碰到县丞的公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难道自己就不适合逛街?
林夕虽然怀疑自己没有逛街的时运。但是眼前的事情还要处理掉。
“且不说你爹会不会赞同你此等行径,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居然敢调戏良家少女,不知道你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就是告到琼山县衙哪怕是县承大人亦不敢无视王法吧?”
林夕声色俱厉,正义凛然地望着站在街道上的那几个已经喝多了的天纨绔公子哥。
这是,旁边围观的人顿时一声欢呼,“好。”
围观众人的欢呼,让那一个有些喝多了的公子哥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他们肆意玩耍的青楼。也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大道上。
这时,那个抱着女孩的公子哥也已经松开了双手,老人连忙拽起他的孙女,躲到了道旁的人群当中。
“哼,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张容献今天就要管一管。我看看诸位。好像也是有功名的人。我要把你们这种行径告到琼州府的学谕大人那里?让大人革除你们的功名,清除这些害群之马,看你如何将我弄死。”
“你就是张容献?”那个自称是县丞公子的人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去年府试的案首张容献?”
在旁道旁的一名书生惊奇的问道。
“不错。”张容献倨傲的回答。
在场的不少书生亦是纷纷附和,似那股正义感当即蠢蠢欲动,声援起张容献,并指责这个光天化日非礼少女的县丞的儿子。
戴昊生却是一惊,他可是知道这人攀上布政使的粗大腿,连自己的父亲对李布政使的下人都得礼敬三分。
他对其他人的指责充耳不闻,认真地打量着张容献心随电转的权衡着利弊。这人的才名早就名闻两广,自己从父亲那里得知,此人这次院试肯定会过的甚至有可能拿到案首。
若是这次乡试和会试都顺利通过的话,那他将会以进士的身份入朝为官,成为两广最耀眼的年轻官员。
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县承但他只是一个举人官但年龄差不多已经到头,即使花钱运动,也最多当上一位县令而已。以经再难得到寸进,没准儿到下一次京查时就会辞官归乡。
若现在真将人彻底得罪了不说,可能给老爹埋雷,怕是不利于他自身以后的发展,欺负一些无权无势的学子还可以,若是跟有前途的年轻人结下怨仇,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他虽然想的很多,但时间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间。
“朋友。我也是有童生身份的。也是马上要参加院试,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找麻烦。我只不过是跟这个小娘子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戴昊生打定主意进行退让,便是微笑的朝着张容献说。
他父亲早就教导他,对上要能忍,对下要能欺,对有威胁的人要一棒打死。如果不能置其死地,就不要轻易得罪他。
当初权倾朝野的严阁老,前些年对李默颐指气使选择了忍让,最后找到恰当的时机并一棒打死,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随后的徐阁老又在严嵩指挥下,百般忍耐,最后一击将严阁老送入了坟墓。徐阁老随后轻松的退下来,回到了松江安然养老。
这些话他一直记在心里,故而他比其他的纨绔子弟要更能容忍。
张容献一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你想就坡下驴,把这件事情轻轻的揭过。
“哼,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林夕站在旁边一直在看着,看到他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在旁边插了一句话,绝对不能让他们今天把这件事情滑过去。
不然这家伙绝对会报复王铁锤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林夕决定把今天这件事情做绝。给这些纨绔是子弟个深刻的教训。
这时,跟着戴县丞公子一起的书生轻咳了一声,朝着那对父女阴沉着脸:“你们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卖唱了吗?”
“没事,少爷,她没得事啊。”老头儿急忙朝着那个身穿生员服的书生摇头,然后拉着他的女儿从周围的人解释道:“呃,是个玩笑,是个玩笑,还都是闹着玩呢。”
少女虽然还很是害怕,但这时亦是呛着眼泪哽咽的跟着点头。
林月华皱着眉头打量着一些,心里有着很多的困惑,她的小脑袋已经看不懂事态为何这般发展了。特别不明白,为什么这对父女明明受了欺负,却说是在开玩笑?
林夕心里暗叹一声,当即掏出一锭银两丢老人的怀里冷漠的道:“没劲呐,这是本公子赏你的,带着你的孙女,赶快走吧!记住,这两个月我都在这一带活动,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有人给撑腰,你们都敢败本公子的兴致。还不赶快滚!”
那老人跪下给林夕磕头谢过林夕的赏赐。同时感激看了林夕一眼,然后转着拽起他那个孙女,急急忙忙的远离了人群。
张容献转过头来看着林夕,拱了拱手说:“林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我只是想走到街上散散心。居然能够巧遇林兄弟。”
林夕这时也冲张容献拱拱手,然后笑着答道:“我也没想到能够巧遇张朋友。今天我只是带着家小出来游玩。居然没想到在街上看到了。在朗朗乾坤之下欺辱他人的恶人。”
这是旁边戴县丞的公子冲着林夕嚷道:“我是看在张兄的面子上,才对你有所容忍。难道你想尝尝县衙的大狱是什么滋味吗?”
林夕咳嗽了一声,这时茶馆里走出了十余林府的家丁一字排开站在了那个县丞公子的面前。
林夕带着人逛街,怎么不会带着一些保护自己的力量,尤其这时间琼州府城都哪里来的人都有,谁知道能不能碰上两条过江猛龙?
魏公子显然被林夕的这翻操作弄的愣住。他指着林夕,大骂道:“你们这些丘八竟敢在大街上公然威胁我们这些文官子弟,我劝你把这些军士带回去,不要给你们家的大人招祸。”
林夕冲着那个魏公子说道:“你们公然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可知罪?要不是看在你们也是官宦子弟的情面上?我早把你们的双腿全都打折。”
然后林夕轻哼一声对他说:“你说那些话,你父亲都不敢这么说。你把你这些话原话告诉你父亲,你对他说,你是对南海卫指挥使的亲孙子,说这些话,你看看你父亲抽不抽你?”
林夕为什么敢说这些话?虽然大明是文贵武贱不假。但是也得看这个武是什么人。
他们林家由于林夕曾祖母原因算是半个勋贵。只要他的曾祖母再世,那林家就是大明勋贵武将中一员。
虽然他曾祖母那个承恩侯的爵位只能享受她到离世之前而且还不能承袭。也许在三品以上的高官眼中不是什么威胁,但对于三品以下的官员还是不可碰触的庞然大物。
尤其在海南岛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林家就是这一代所有武将中的天然的首领。那个魏公子显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顿时看着林夕,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对这些手里掌握着实际兵权的勋贵武将,文官们也是相当尊重的。要是因为他在大街上调戏妇女与林府的孙公子公然冲突起来。哪怕即使是文官,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尤其刚才张容献已经威胁。要把他告到琼州府的教喻大人那里去?张容献能做到的事,林夕同样也能做到。
张容献这是拱手对林夕说道:“林朋友,这位戴兄弟也是醉酒狂放,是否能看在小弟的薄面上?这件事情这么过去了?”
张容献说:“不如这样。林兄弟,咱们两个打一个赌。就以这次院试,就赌我能不能考上案首?如果考上了,那天在城门的那几块奇石输给我就得了。如果我没考上,就算我输。我陪林兄弟白银五百两。只要林兄弟不再追究。这位朋友和其他几位朋友的事情就可以了。”
林夕冲着张容献冷笑了几声:“张朋友,想来你回去也打听了我们家的身世。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会不知道那几块石头是什么东西吗?你这样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张显明显的一愣。然后对林夕拱手说:“倒是学生唐突。这样。还是以院试为赌只要案首不是我。那就算我输。我赔偿临高的土地5000亩外加白银五百两。”
林夕冷哼一声:“我对赌没有任何兴趣。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要想不输,只要不赌就可以了。”然后他转身,对看热闹的几个人说:“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咱们回家。真是奇怪了。每次我出来,总能碰到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林夕带着几个人,旁边有家丁护卫着便向林府的方向走去。
张容献看到远去的林夕背影嘿嘿的笑着小声道:“虽然你的家是比较显赫,那有什么用?我会让你知道。如果想考上秀才?那不是光凭家里就能做到的。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人能够不给我。”
林夕带着众人急匆匆的回到林府。便让几人各自回房间去。他连忙找到正在书房里读书的林长钰。
林夕找到林长钰以后,把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跟林长钰讲了一遍。林夕知道今天自己惹祸了。但是自己是小孩子嘛,惹了祸自然要找家长,家长不在,找大人就好。
林长钰听完之后,对林夕说:“没有什么事。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我一会儿写封信给戴县丞,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不过那个张容献是怎么回事?怎么老盯着小花儿的那几块臭石头。”
林长钰揉了揉眉头,对林夕说:“你到月华那里,让她把那几块石头拿到这里,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夕转身来到林月华的院子。看见林月华站在一个红色的小木箱子前面看箱子里面的几块黑色的石头还在一块一块的数。
林夕连忙走过去。把箱子盖盖上,并把箱子抱起来对林月华说:“二哥想看看这些石头,你跟我一块儿去。”林月华明显有些有些害怕林长钰。但是看着林夕手里的那个红色的小箱。还是舍不得这些宝贝。便跟在林夕的身后来到了林长钰的书房。
这是林长钰坐在书房中的八仙桌旁边桌上摆着三个茶碗,还有一盘小点心。看见林夕抱着小箱子过来。便站起身来,从茶盘里拿了一块小点心,放在了林月华的手里,说道:“来小妹。尝尝,这个点心,是你嫂子今天刚做的。我尝着味道非常好。”
林月华怯生生的接过小点心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向林长钰道谢。
林夕像没看见林月华一样。把那个红色的小木箱放在桌子上,并打开了箱子。
林长钰转过身来,伸出手。在箱子中拿起那块最小的黑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鼻端闻了一下。他眼中闪出了一丝惊奇的神色。
林长钰低头看着正在用小嘴像耗子一样吃着点心的林月华。
然后转过头来问林夕:“这几块石头都是小妹在海边捡来的。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捡来的。”
林夕有些奇怪的看着林长钰。但还是把当天赶海时。几个小子舀海水抓鱼。林月华在旁边凑热闹。在那个水池里捡着几块在水面上漂浮的石头的事情仔细的讲了一遍。林长钰看着林月华让她把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然后林长钰让他的书童点着一根蜡烛放到书房里。他拿了一张纸,裁下一个小纸条。从那个黑石头上用小刀刮下了一些粉末。并把那个纸条卷起来。凑到蜡烛的火炉上点燃。不一会儿,室内居然发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散在书房当中。
林夕十分惊奇的看着林长钰手中的那个正在燃烧的小纸团。这股清僻的香气就是从林长钰手中的那个小纸团中发出来的。那个小纸团很快便燃烧干净。林长钰把纸团扔到地上,但是屋中的那股清香仍然还在不停的飘散。
林长钰长叹一声说道:“果然,我没有看错,就是这个东西。咱们家的小丫头真是个福星,这么难得的东西,居然一下捡到了六块。”
然后林长钰对林夕和小丫头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我要拿着这个东西去见祖父,你们两个回院子里去吧。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对谁也不要说。可惜这件这件宝贝已经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家已经留不住了。不过,该你们两个的赏赐是不会少的。”
说着便把那个小箱子扣上盖子,便抱着急匆匆的离开了。
当天下午,林府的老管家便带着几名保镖拿着一封奏书。带着那个小箱子到北京城去了。
从那天之后林夕发现,作为家族的老封君的老太太经常把林月华叫到身边,还教她各种知识显然是把林月华当做林府的嫡女对待了。
林夕虽然知道林月华捡来的那几块石头是很珍贵的宝物。但是林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几块黑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想不通,林夕就把他放到一旁。专心致志的跟着魏先生为院试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