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魂村
凌空隐一连讲了几日经文,但转念一想人间三年很快,不可在一处逗留太久。因此上,辞别了灵祯师父与众小道。
临走前,怒火小道朱不惑想跟着凌空隐去游学。凌空隐想着朱不惑曾游学三年,能吃苦,且对自己的讲学颇为认可,是同道中人,于是便答应了。灵祯师父也没有异议,朱不惑也辞别众人随凌空隐游历天下去了。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游览名山大川,三日后,来到一处村庄。这村庄十分偏僻,位于偏僻的山坳坳里,此处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村子里全无生机,连带落下的阳光也似沾染了灰尘一般。从村头走到村尾不过二十分钟,村庄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排的房屋,都是十分破旧落败的茅草屋,蜘蛛网四处飞出,偶尔有蝙蝠飞出很快又飞回去。
朱不惑道:“这个村庄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被仇家屠村了?”
凌空隐道:“有可能。”他推开一间破败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溅出一些陈年老灰与新灰。二人看了落满尘土的屋子与快要坍塌的墙壁,双双摇头,朱不惑叹息了一声。
夜间,二人各自躺在一堆茅草上休息。突然外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凌空隐惯会吸水喷水,自是十分熟悉这水声是只有一小块地方降雨的声音,类似于夏天常有的太阳雨。可现在是初秋不说,更是夜间,哪里来的太阳雨。那就只能是邪祟作怪了。
凌空隐看了一眼朱不惑,睡得正香,便没有叫起他。捏了仙诀,帮朱不惑隐去了身形,这样便可免受邪灵侵扰。
凌空隐出得屋来,见屋外一面坍塌的墙边有一老妇人。这老妇人脸型瘦小,神情苦痛,从她的头上不住地下着瓢泼的大雨。凌空隐着些许年岁,竟然突觉恐怖,是那个人与那些水带来的恐惧。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从二师兄甄志的灵力反馈中可知,这个人是甄志的祖母。凌空隐知道或许是甄志的祖母失风杀死了自己的祖父、父亲、母亲,而这一切都被幼小的甄志看见了。
一日,甄志在屋外玩耍,听到屋内传来祖父和父亲的大叫声,紧接着传来母亲呼救的声音。
甄志赶紧敲母亲的房门,叫到:“娘,娘,快开门啊。”
阿娘打开了门,甄志看见阿娘正在往屋外清理一堆水。“娘,哪里来的水?”
阿娘十分忧伤地看着他并未言语。甄志看到阿娘身后的床上赫然躺着另一个阿娘。甄志的眼球几乎爆裂,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趔迾趞趞地往外走去。祖母却在父亲和祖父的身边一动不动,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甄志瞬间失去了四个至亲,而自己的娘在清扫现场却浑然不觉,更离奇的是他同时看到两个娘在现场。那么一定有一个是假的,而杀死自己家人的一定那个假的。
甄志一路逃走,几乎冻饿至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遇到了救命恩人。这个人是无伤,无伤把甄志带回桃花埠,并收他做自己的关门弟子。甄志一直十分感激无伤不仅救了他,还帮他调查家人死亡的原因。
无伤告诉甄志是祖母杀死了爷爷、父亲和母亲,然后自己自杀了。
甄志一开始不信,说自己看到两个娘,杀死家人的一定是那个假扮自己娘的人。无伤说是他自己因为紧张出现了幻觉。
但由于甄志经常在夜里梦到祖母杀死自己家人的场景,又加上对师父十分信任,便开始相信梦中之景,而不再相信过去之所见。一件事情重复多了,真假的边界也被模糊掉。
在甄志的祖母死后,恶灵把村里的所有生魂都吸了去,村子变成了魂村。偶有过路人路过,也不敢在此落脚,借着背后阵阵阴风匆匆穿过,或者就将魂魄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恶灵的身上直到成为恶灵意识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凌空隐吸收了七个师兄弟的灵力,灵力主人的一部分极强的意识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再次显现出来。毋庸置疑,甄志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凌空隐心痛了一下,捂住自己的胸口。
被恶灵操纵的“祖母”向凌空隐走来,凌空隐心道不妙。心痛地几乎无法呼吸,灵力也提不上来。眼见恶灵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正在紧急关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个飘逸的女子款款走来,是杨绪。恶灵听到铃铛声,抱头呼喊起来。不一会儿便倒地不起,杨绪拿出锁灵囊收了恶灵的魂魄。系上口袋后,转身对凌空隐笑道:“你们花间仙派总是学些没用的花招,遇到危险只是束手无策,等人来救。”
凌空隐道:“魔道妖女,我堂堂一个仙师,哪里用得着你救。”
杨绪也不恼,把锁灵囊举在他眼前,似有炫耀之意。却说了句十分正经的话:“你想怎么处理他?”
凌空隐道:“你抓到的,我哪里能帮你做主。”
杨绪道:“我就是要你做我的主,说吧,你想怎么处理他,我都听你的。”
凌空隐道:“超度。”
杨绪似乎有些失望:“这可不是你那师兄的什么祖母,区区凡人怎可活这么些年?”
凌空隐道:“所以,你心里自有主张,又何必问我?”
杨绪气恼,一运魔力,锁灵囊中的恶灵传出嘶叫声。
凌空隐想这也是甄志在冥冥之中指引自己来到这里,甄志当年来到此地,终究不忍心伤害自己的祖母,把她锁在老房子四周。谁知数百年中竟还是伤害了不少过路人。
凌空隐走进茅草屋,捏了仙诀,朱不惑的身形顿时现了出来。
杨绪看到后说:“还带了一个臭男人,你一直拒绝我,不会还有断袖之癖的原因吧。若不然,凭本姑娘的姿色,你怎会一直冷若冰霜呢?说,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凌空隐道:“荒唐,我怎会喜欢男人?”
杨绪放下心来:“这人是你从观里带出来的?”
凌空隐望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兀自躺下,闭目养神。杨绪在他身畔坐下。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在这不合适吧。今天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凌空隐十分客气地道。
杨绪道:“他日是哪日,你见到我躲都来不及。要报答现在就报答,要我说怎么报答的话,那就以身相许吧。”
凌空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家,整日里说些情呀,爱呀的,成何体统。”
杨绪道:“我们魔界本就少这些破规矩,要不如何成魔了呢?你们这些守规矩的大多数还不是进入轮回了。像你这般飞升的倒是不多,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凌空隐念及自己的飞升是如何得到的,不禁悲从中来。如若不是为了长远的计划,他如何会接受这等命运。
杨绪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凌空隐也不再管她,兀自望着破败的茅草屋顶。
朱不惑睡得很沉,凌空隐和杨绪说这些话的功夫,他依然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