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可待在一起，祈愿便觉得自己眩晕和胸闷的症状好了些，一回到家就开始整理煮火锅的材料。

    夏可盯着厨房料理台上摆的奶茶壶子，默不作声。

    “既然你不能吃辣，我们就做鸳鸯锅吧！循棠想的真周到，连鸳鸯锅都备齐了。”

    祈愿装作没看见他的脸色，自顾自说话，给汤锅打上火就往厨房外面走。

    “你去哪里？”

    “洗澡，洗一身热乎了，应该身体也会舒服一些。”

    “哦。我在这里看火。”

    夏可耳灵，听见二楼传来花洒喷水的声音，打了个响指。

    循桃立于厨房窗外，鞠躬。

    “请大人恕罪。”

    “她说下午在这里遇见一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大人，卑职带人在真信江边查探，这边留下看守的人员较少，可能一时疏忽，让凡人跑进来了。”

    “他是在门前被自行车撞伤的，看守一次过竟放了两人进来？”

    “卑职已责罚相应人员，请大人恕罪。

    据看守的人汇报，他们只看到一个大约五六岁大的男孩走出，未有什么骑自行车的人，男孩身上有多处擦伤和瘀伤，擦伤的部位有伤口简单清理的痕迹，应该就是夫人处理的。”

    夏可将视线移至窗外，屋外毛雨渐渐变大，循桃发梢已湿。

    “进来吧。这些我都猜到了。”

    循桃一个闪身，转为立于夏可身侧。

    “大人，橘子何在？我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我交代它去处理别的事情了。真信江边的事情，可有探知一二？”

    “是，直到刚刚四点左右，警察还在现场查探，我和其他人装扮为检验人员混进去的。

    死者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士，一半身体虚掩在江边淤泥中，全身腐烂严重，身上有浓重的鬼王的气息，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学校附近明确探到他的气息。

    现在天气不算炎热，江边居住和行走的人很多，死者死去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我们问过冥府接魂的人，死者的魂魄大约于4月22日凌晨在学校十公里以外一座高校内被发现，不在尸身附近，鬼差以为只是普通的死后游魂事件，直接将他带下去了。

    死者魂魄已丧失记忆，我们无法确认他死前的经历，不过他的魂魄仅沾染了较少的鬼王的气息，不似尸身上的那样重。

    我们推测，是鬼王将他的魂魄驱逐后附身，人身无法承受负荷，加速腐化，鬼王无法维持在腐身上的附身，只好将他弃之不用。”

    “周边影响如何？”

    “除了警务人员以外，其他靠近过尸身的人都有轻微的撞邪反应，夫人一位同学也在其中，大约休息一到两天，在没有其他气息的冲撞的情况下，是能够自愈的。”

    “鬼王，又没了踪影了？”

    “是，我们在确认尸身上有鬼王的气息后便派了一部分人在寻龙街方圆二十公里的地方盘查，没有所获。

    死者的游魂于22日凌晨被带到冥界，鬼王的附身应该也只能到那个时间点，时隔三日，有可能他已经逃往更远的地方了。”

    “不会，他一定还在附近，他应该是找到隐藏气息的方法了。

    祈愿收到过数通没有人说话的电话，他的人利用这个、背过门神、将阴气输送过来，祈愿对此感到不适，才借口出去的。

    这附近没有其他能够使用这个法术的灵力高强的人了，一定是他在背后助力才得以实现的。”

    “隐藏气息？普通的隐藏气息的法术能蒙蔽我们而已，大人能够在不施法术的情况下察识附近一带所有异物，他如果还在附近，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唯一一个能真正隐藏气息的方法就是附身，而真信江边的死尸就是证据，他……”

    循桃循着夏可的话一路推理，想到最后，大惊失色。

    “他已经找到附身的方法了，又或，他终于找到了能够容纳他的身体了。”

    “可是，夫人的咒术时效如此长，他不可能成功附身的。”

    “世界无奇不有。”

    夏可施出一把蓝火，将祈愿带回来的奶茶烧为殆尽。

    李爽懿，既然有像她这样的存在，有其他能够被鬼王附身的凡人，也不奇怪了。

    楼上水声已停，祈愿裹着浴巾匆匆跑到楼梯口，大声喊道。

    “夏可，你记得帮我看水！我好像开太大火了，怕烧干！”

    夏可用眼角扫了眼循桃，循桃意会，隐身而去。

    “好！”

    ***

    祈愿神游了会，继续低下头研究起德语专业书来。

    家宝提前半个多小时到课室找祈愿，透过走廊的窗户找到她坐的位置，从后门进，直接坐在她的身旁。

    祈愿每次上课前都会给另外三人霸好位置，用书本或文具袋摆放在相应的位置上，表示有人占了位置了。

    现在时间还早，三人不可能这么早到课室，是谁这样不长眼坐在她的旁边。

    祈愿看着枯燥无味的专业书正来气，感受到旁边位置微微往下沉，转头一望见是家宝，微微吃了一惊。

    “家宝，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半个多钟才上课，你那么快过来？”

    据左焕说，上周六家宝身体不适，睡在她们宿舍里。

    没想到过了两天，家宝仍然面色不佳。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了，除了早晚偏凉以外，白天的时候仅穿一件薄薄的长袖或中袖即可，家宝还穿着毛衣和长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她身体不适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额……那个，祈愿啊，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嗯？”

    “就是，你现在外宿是吗？”

    “哦~也不是完全外宿，不定时我还回宿舍住呢，怎么了？”

    “啊~啊~”

    家宝的反应有点夸张，祈愿不常和专业里面其他人打交道，想不出她是因为什么而突然问这些问题。

    按照第一学期成绩来说，家宝学习成绩算中等上游。作为女性班长，在朝鲜语专业来说，还算普遍，毕竟专业里面男女占比大概是三比七。

    在祈愿看来，她开朗热情，和许多人一样，喜欢各方面有优势的人，例如外貌、身材、钱——她与外貌、身材、家庭背景有优势的同学更亲近一些。

    过去的祈愿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小透明，自从祈愿和夏可在一起之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其中包括了祈愿在家宝心中的形象和地位。

    对于这些，祈愿都了然于心，抱着有必要的时候适当交流，没必要的时候两相不见的想法。

    “那…我继续看书？”

    “啊，额…你要不出来一下，我们在这里说也不方便。”

    “好。”

    两人来到走廊，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多少经过的学生。

    家宝的穿着稍显夸张了些，照理来说，家宝应该是感觉冷才穿这样多，实际上，两人走到栏杆旁边时，祈愿却看到她额间微微渗汗。

    “家宝，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了，昨天特地去校医院走了一趟，吃了点药。校医院好像来了一位新的校医，好多人争着要请他看病呢。”

    “噢？我还以为医院里只有一位校医值班呢。”

    “我也是以为这样，昨天见校医院里这样多人，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什么集体食物中毒呢。”

    “哈哈。你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吗？说吧。”

    “额…是这样的。”家宝收回开玩笑的神情，四周望了眼，确认周边没有同专业的同学，“学校里面有好多关于你的传闻，不太好……现在传到老师那边了，辅导员说等会儿下课了你先去找他一趟。”

    “关于我的，传闻？”

    爽懿曾经跟她提过这件事，她没有在意。

    上大学之前，总是独来独往的她身边也有许多传闻。

    只要这些传闻不会影响到她的奖学金、助学金和申请辅修专业的事情，所有传闻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躲一躲就过去了。

    “嗯。不是我说，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平时又乖巧安静，真不知道这些传闻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传闻内容告诉我吗？”

    家宝瞄了祈愿一眼，又四周转了圈确认没有偷听的人，身后剪得平齐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摆来摆去。

    “你办理了助学贷款，这个我知道，一部分其他同学也是知道的。

    有些传闻说，你利用寒假时间去整容了。

    不知怎么地，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你傍上了大款，大款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把你包养了下来，所以平时你都不住宿舍，寒假去整容的钱也是卖身给大款那里得来的。”

    “还有吗？”

    “有些更过分的，说…说你是援交，所以经常有开着不同豪车的人来接送你，你经常穿名牌衣服，整个人不仅打扮变了、气质也变了。

    那些传谣言的人，说要让学校核查你的平日生活，要是真的被包养了、或者是…援交，不仅要取消你的奖学金资格，还要你退学。”

    情况和爽懿说的差不多，祈愿对这种程度的传闻已经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暗自还为传闻没有提到夏可以及鬼神的事情而庆幸。

    祈愿点了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家宝有些意外，家宝紧接着说。

    “你、一点也不紧张吗？传闻传到辅导员要找你谈话的程度了，搞不好，校董和教务处的老师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很多同学也跑来问我，跟我确认是不是真的呢。

    要不，你先跟我说说，我好知道怎么去回复他们？”

    家宝人挺好，就是爱八卦和不会掩饰脸上的表情。

    她说的话都在为最后一句做铺垫，她想知道她所认为的真相，迫不及待地跑到传闻的中心来确认了。

    “其实没什么，我是今年寒假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现在住在学校外面，比较少回宿舍住。

    他和我另外一位朋友常过来接我，他们都是…比较有钱的人。

    我男朋友喜欢帮我装扮，人靠衣装，有可能这样让我好看了些。

    我的户籍和身份信息没有改变，我的男朋友有钱不代表我有钱。

    我在学业上会继续努力下去，所以奖学金、助学金、助学贷款、辅修专业，我一个都不会落下，每一件与钱有关的事情都由学校多位老师和工作人员的审查批准通过，我不觉得这些传闻会影响到我。”

    “啊~”家宝没有掩饰脸上失望的表情，“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傻事呢！恭喜你啊，找到一个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我要是找到一个肯接送我上学放学的男朋友，我就已经很欢喜了。”

    “嗯嗯。家宝你那么好，一定会找到的。我先回去自习了，今天要攻克的内容比较多，先走了哈。”

    “嗯嗯拜拜~”

    两人挥了挥手，假装好朋友挥手告别的样子。

    家宝看着祈愿走进课室，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X（表情符号），她没有松口呢，真是太遗憾了。”

    ……

    咯咯。

    祈愿敲了两声门，听见里面一男一女在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正犹豫是否要继续敲门的时候，门从内侧被打开。

    辅导员戴着近千度的近视眼镜的脸出现在门缝里，见是祈愿，视线转为看着地板。

    “是祈愿啊，进来吧。”

    辅导员在研究生毕业后直接应聘了这个学校的辅导员职位，现在是刚入职第一年，据说是政治学专业出身。

    男性，平时话很少，除了平日在群里面转发学校各项通知，很少在学生上课或活动的现场露面，即便出场，也是眼盯着人群中最后一位同学，匆匆说完话就离场。

    祈愿内心默默叹一口气，生活不易，辅导员该多不想看到他们。

    周教授一事之后，学校各项动作和活动都低调举行，这次传闻应该是闹到学校上面的人了，不然学校不会给辅导员压力，辅导员也不会找她谈话。

    祈愿一进办公室，便看到爽懿在一个角落向她招手。

    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刚刚是辅导员和爽懿在谈话？

    “嗯？”

    “哈哈，我先出去了，等会儿跟你在逼信聊。”

    爽懿起身退出了房间，辅导员拖着沉重的身体在位置上座下，简陋的伸缩椅不堪重负，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学校里有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班长应该跟你说过了。爽懿为了这件事特地过来找我，我有大概的了解了，但还是想听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