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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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好地

    客厅装饰依旧,吊高的天花顶上垂下一盏花式繁复的吊灯,锥形,折射的亮光微白,为整个客厅镀上一层银色。

    何妙芹从大门旁的细格窗子去看客厅内,只见羽白色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心脏止不住嘭嘭嘭嘭地跳,在她还不应该进去的时间点冲了进去。

    血泊。

    也许是她闯进去冲破了鬼王的结界的缘故,天花顶上落下一个由酱红色的、如沥青一般浓厚的血浆包裹的血球,血球从半空中破裂,一个软趴趴的人从中摔落,在最后一瞬间仿佛恢复了清醒,用仅剩的力气支配双手撑地。

    在他之后落下的血浆,如瀑布一般洒落,啪地一声将他重新压回地面。

    何妙芹从未在鬼王进食的时间闯进结界,眼看着血浆如黏稠的脓液般将友人包裹其中,漂溅的血液将一旁羽白色的沙发和地毯都染成近墨的红色,何妙芹愣住了,一时忘记了她闯进结界的初衷。

    “怎么?你还想救他?”

    小黑最近没有再来偷袭,难道是已经被鬼王击败并且吸收灵力了吗?

    鬼王的声音不似前段时间画春堂刚被毁坏那般弱了,说话的时候有回音,仿佛是在一遍又一遍强调她违逆他的指令的后果。

    恐惧将她笼罩,她的前面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她皮肤皱巴巴的、肌肉松弛、脸上是一块一块地烧融后剩下的结痂。

    她身后远远的地面上,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芭蕾舞裙的小女孩仰躺于地面上,双腿双手以滑稽的样子伸展开,光滑的头顶上处处青筋,脸上是凝结的痛苦。

    “听话的就给我滚出去,这次的献祭我很满意,他的魂魄纯洁无垢,我还要慢慢享用。”

    血泊中的人背部微隆,似是被噎到了,轻咳起来。

    鬼王不停在她耳边絮叨,要让她知难而退,不要打扰他的享用时间,也比不上友人这个轻微的动作让何妙芹心绪绞动。

    “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的,你已经把阿妹收回去了。”

    “你忘了,你还答应把他给我吗?”

    如果鬼王有实体、有脸,此时看着何妙芹出尔反尔、为友人身受重伤而后悔、心痛的模样,他的眼中一定含着嗤笑,嘴角止不住上扬。

    “不,我不会把他给你的。”

    何妙芹大步往前,两人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她要将他搀扶起来然后到院子里求救,现在这个时间小区道上有很多饭后散步的人,他们可以帮忙打急救电话,他一定可以急救过来的。

    何妙芹脑子里思路清晰,腿脚却由不得她这样实施。寸步难行,一步一步地腿脚要抬起时,就被不知何时升起的沼泽带入更深。

    他不仅要他,连她也不想放过!

    何妙芹攥紧拳头,从衣袋中掏出以前从祈愿那里借来的手绢,手绢上沾有星点血迹,缓缓落下后轻覆于沼泽上,激起鬼王喉咙撕裂般的尖叫。

    她早就知道鬼王最怕的是什么,早有防备,没想到竟是应用在这样的时候。

    鬼王退却,沼泽没有灵力的滋润,瞬间退却消失不见。何妙芹半趴着往前,要将友人搀扶起时才发现以她的体力要将一个几近昏迷、死沉死沉的人扛起并非一件易事。

    “你…你再撑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去呼救了!”

    “不。”

    友人双眼被血浆覆盖而无法睁开眼睛,从声音辨认出是真正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搭在她的肩侧。血液黏稠近乎凝固,在何妙芹的衣袖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不行,我已经找到击退鬼王的方法了,今天之内他应该都不敢再过来。你会没事,我也会没事,我们…大不了我去向祈愿求救,她是个很单纯、容易心软的孩子,她会…”

    “你知道的,来不及了。”

    友人气若游丝,双眼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血液从各个地方往外跑,他的喉咙仿佛肿了起来,什么东西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却又没有力气。

    “怎么会呢。我…我一直都有锻炼,我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把你拖出去…该死!我的手机刚刚摔哪里去了。

    你不准放弃!我不准你放弃!你以为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吗?现在的医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只不过是流血流多了些,以前你给我输血,现在换我给你输!”

    何妙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友人拖到大门外,没有注意到友人渐渐没有了呻吟声,大量的血浸润了她衣服上腹部和手袖的位置。

    夜,月亮刚刚爬上屋顶,小区里不少人在小区园道上做饭后散步,大家经过何妙芹的别墅时都避开到对面马路上,全然不将眼梢往那一侧移动,当然也并没有注意到就坐在大门口的两人。

    直到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哭声扩散开来,猝不及防,大家虽然都不想跟扫把星何妙芹搭上关系,刻意避开这幢别墅远远地,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

    只见何妙芹坐在别墅门口,怀里抱着不知什么东西,暗红的颜料又或血液染了一身,整个人鬼哭狼嚎,差点就要把心肺一起从喉咙里哭出来一般。

    有些人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一看才发现何妙芹怀里抱着的红色的物体竟是人,吓得摔坐在地上,赶紧帮忙呼叫急救车。

    这个小区是富人小区,邻近的医院一接到电话就立马派人前往,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便赶到何妙芹别墅前,三位医护人员挤过拥挤的看客将友人渐渐变凉的身体从何妙芹手中抢走,一位医护人员将看似唯一知晓情况的何妙芹搀扶上车。

    急救车上,惨白色的白炽灯刺眼夺目,两名医护人员抑住心中不祥,按照急救的流程给伤者做急救,检查伤口。

    “何妙芹女士,关于伤者,您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他还有别的家人吗?他叫什么名字?”

    传说果然不假。

    年近五十的何妙芹,脸上没有一丝细纹,双眼明亮、黑白分明,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在白炽灯的照明下更加唤人怜惜,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冲击,双眼无神,应该会更加漂亮。

    医护人员的思绪一闪而过,重新将专业拾起,眼看着一旁急救的形势不容乐观,她要加紧拿到伤者家属的联系方式,做好后续医治或后事的跟进确认才行。

    “何妙芹女士,我们需要伤者的信息,他身上没有相关的证明证件,您是他的家属吗?”

    从何妙芹上车开始,她一直都是口中念念有词,默念,没有发出声音。

    医护人员从她微张的口唇去辨认,感觉自己理解出来的意思并不是她想要的。

    “好好地?何妙芹女士,他目前失血过多,我们需要为他输血急救,你知道他的血型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