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道？”

    王亦露出讥笑。

    “多则惑。”

    他又说了一遍。

    烛龙一愣，这才听出他话里有话。

    “道理懂的太多，就越加看不清了。有时候我的认知总在不断颠倒，一样的道理换个环境偏是不一样。”

    王亦平时话不算多，这时却仿佛停不住嘴，不等烛龙回应又自顾自说个没完。

    “你说顾安稳若能看得更远会有不用的选择，我看未必。战时我看他也曾有过交心之人，但他终究是放弃了，成为血魔如果就是他所求的东西，那么再多的道理都进不了他的脑子。”

    “或许如此吧……但若是……唉……”

    烛龙话没说完，连连叹气。

    王亦也不打算深究，这种问题根本就无解。

    比起讨论已经解决的事情，不如先管好当下。

    如今他的身体可以说和瘫痪了差不多，动根手指都费劲。

    其他人都在料理后事，只单独把他留在了暂时的根据地。

    “我还得这样多久？”

    他问。

    “大概一个月左右。”

    烛龙回答道。

    “靠，你那个什么破云龙真身，出场都没三分钟，就把老子搞废了。”

    王亦顿时变脸破口大骂。

    “还不是你小子自己没用，不然我还用强行灌注灵气？”

    烛龙则把锅甩回给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王亦也自知有些理亏，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便换了个问题。

    “终于步入正题了。”

    烛龙早有准备，稍微整理了一番思绪，就开始述说起来。

    “当初我的四成意识被那些家伙塞入人族体内，使得这个种族一夕之间诞生智慧，而在他们死后我的意识也逐渐开始苏醒，于是我便有了着手复活己身的打算。”

    “这四成的意识太过单薄，我本能地不断融合人类的灵魂，填补我失去的六成空白，而这个举动逐渐改变了我的认知。”

    “原本对我来说，这世界的一切不过都是我自己所演化，这只是整合为一的正确过程。”

    “但是我逐渐发现并非如此，即使是那些没有开智的生灵，也会有自己强烈的情感，这情感不属于我也不关联于我，是它们自己拥有的东西。”

    “曾经的烛九阴不明白神明存在的意义，徒有无尽的时间却只是在虚度光阴，他曾想要改变却失败了，被其他神明视为异端击杀。”

    “但鳞族成功了，他们完成了升华，变为了龙族。”

    “这足以让我震惊，人族是因为神明的干预才会进化出智慧，但是龙族的出现是它们自身努力的结果。”

    “第二个拥有超级智慧的种族！太奇妙了。”

    “或许这就是烛九阴所追求的东西，一种成长之后收获的满足感。”

    “我开始认同，由父母诞下的孩子，并不属于父母，而是属于他自身。或许一开始他们都来自于烛九阴，但通过不断繁衍进化，他们已经完全脱离烛九阴了。”

    “于是我停止对他们的干涉，不再执着成为完整的烛九阴，甚至没打算继续追寻剩下的六成意识，我只想成为一个旁观者和收获者。”

    “但是没想到当年那些家伙并不打算放过我，又搞了个什么神子，把另外六成烛九阴意识制作成了‘仙’。”

    “另外一大半的我太会折腾了，直接把世界分为了两半——修真世界的水天之间和物质世界的现世。”

    “水天之间的生灵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打算毁掉这个世界，重新回到现世，结果被‘仙’全部冰封了。”

    “蓬莱那个叫莫晴岚的小子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以此作为赌注，赢下了‘仙’的一个承诺和留存现世的权利。”

    原来如此。

    王亦这下总算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那为什么要搞出来个山海留迹呢？直接把水天之间和现世合回去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那个叫仙的家伙和烛九阴一样倔，根本不打算承认自己的失败。”

    烛龙说着说着，已经完全把自己和烛九阴划分开了。

    “更重要的是，没有肉身，现世的灵气也不够支撑，我与他扳不了手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烛龙的语气开始凝重起来。

    “有股奇怪的力量在不断收割现世的灵魂，他做了以前我做过的事情——不断挑起战争。而我却寻不到那力量的源头。”

    “于是我便和那股力量抢夺起死者的灵魂。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选择和我正面起冲突，而我能保护的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于是我便找到了莫晴岚商量对策，他便提出由我提供留存的灵魂，‘仙’负责重塑身体，一同复活死去的生灵，然后掏空被冰封的水天之间，创造了新世界庇佑生命，他将这个计划称为——山海留迹。”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可惜还有点小问题。”

    烛龙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无奈。

    “什么问题？”

    王亦问道。

    “你知道温天玉吗？”

    “我知道，莫晴岚的相好。”

    “没错，但你可知她是东海龙族。”

    “所以呢？……难道她也去了水天之间！”

    王亦起初有些不解，但很快又想起了武靖留下的记忆。

    龙族，是不能离开灵气太久的。

    “没错，华夏剩余的灵气不足以让龙族留存现世，当初她也同大部分龙族一起去往了水天之间，被‘仙’冰封了。”

    “如果直接合并水天之间和现世，你保存的灵魂就无处安置，所以就有了三界合一的赌局？”

    王亦这下全懂了。

    嘴炮王想救老婆，自己被拖下水了。

    “你小子的脑子确实好使，一个赌约不够用，只需要赢得第二个就好了。”

    烛龙语气一下转变了不少，没想到王亦修为不行，脑子还不错。

    “所以其实是因为你离开了，那股力量才肆无忌惮地毁灭了现世？”

    王亦思索了一番，脑中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他在不断变强，我阻止不了，有如此手段，可能是当初参与击杀烛九阴的其中一位神明。”

    烛龙颇为无奈地说道，而王亦对这方面倒是突然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背锅了。

    “可是还有个问题，我们真的应付得了这几个封印吗？目前来看只是运气好捡了个人头，如果没有那几个守护者和40万生灵制造荼罗，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的对，所以接下来我们得去找寻一个现世来的帮手。”

    “谁？”

    王亦这下有些好奇了，他们居然有帮手，还是现世来的。

    “与世同君——镇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