妟鸠亲自开着战车上来。

    辛屈摸了摸腰间，然后无奈的看了一眼被摔坏的弩。

    泽鱼在边上看辛屈这动作，赶紧压低声音：“族长，冷箭要不得。”

    “我当然知道，只是看看自己的弩情况如何。”辛屈确实有来冷箭的想法，但既然已经答应斗将，又不是自己上，并且战局上明显对自己更有利，所以没必要这么做。

    虽然自己一己之力带偏了战术，但也仅限于生死搏杀，现在双方已经互相试探完了。

    有辛氏虽然没办法直接吃掉妟氏，但跟妟氏、蓟氏三分山南的能力还是有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试探出对方的能力之后，就该筹划后续的交易，防止部落的实力被过渡消耗。

    成熟的首领眼中只有利益。

    信誉本身也只是利益的组成部分。

    辛屈就做的很好。

    虽然今日之后，辛屈能预见蓟氏肯定会想办法诋毁他。

    但他无所谓。

    因为有辛氏现在的食物只能勉强安排长辛、有辛两部近万人一直到明年夏收。

    如果再想当沼泽间地内的联盟老大，那么需要付出的东西也就多了。

    因此，带走芸沼部落，也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让给妟氏和蓟氏两家去斗，有辛氏作壁上观，顺道联系一下无终麋。

    他们的行人眼神倒是很锐利，添把火就直接挑起了整场乱战，如果这个行人能拉拢一二，或有奇效。

    当然，今日的事情，也给几个山南头头一点感慨，那就是战争观礼的部落，必须少和弱，不然再来一场变节，那有一方就得挨打。

    辛屈想着，石戊已经和妟鸠相互过了名字。

    “军司马？虽然不知道你们有辛氏的长老名，但你应该不是整场战争的指挥吧。那个举着火盾，坑死了齿牙的家伙，才是你们有辛氏的重要人物……他应该是伱们的族长？”

    妟鸠活动着身体，然后悠然的问着石戊。

    石戊摇了摇头：“屈只是个聪明的参谋，他的建议很有用，所以我们一般都会采纳。”

    “只是参谋长老？”妟鸠眯着眼睛，“那你回去问问他，有没有兴趣跟我妟氏联姻。

    走婚就行，我有一个姐姐，长得很漂亮，能力也不错，已经生了两个女儿。要是可以，多生几个，到时候一家一个。

    我想，她俩的孩子，一定能兼具两者的智力与战力。”

    “……”

    石戊无语的看着这家伙：“打不打？还有我有辛氏，只进行对偶婚，走婚已经取消了多年了！”

    “那真是可惜。”妟鸠喃喃，“不过要是他愿意入赘我妟氏，她俩生下的男孩，我可以扶为下一个妟氏族长。而且他很有能力，虽然无耻了一点，但该狠的时候，确实不见含糊，留在你们有辛氏当个长老，太屈才了。”

    石戊叹了一声，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族里那么老人、外来女人盯着未婚的辛屈了。

    不仅仅是族长的身份，而在于人。

    在这个时代，人才走到哪里都是吃香的。

    辛屈是无耻，但他聪明！

    这就够了！

    因为聪明人太少，大家都抢着要！

    并且已经有很多部落意识到，聪明人的孩子，十有八九都会很聪明。

    除了家长言传身教，更有聪明的人，孩子生活条件也不会太过困苦，所谓富过三代则为贵。在这个莽莽世界，聪明就是最大的财富。

    比血统更有效！

    毕竟喝口水都能死人的时代，阶级不完善，到处都可以跑路，加之聪明人活得久，能熬死更多“血统高贵”者，哪怕你不去进取，也能通过时间的积累，变成本地的乡贤智者。

    因为你更有对待问题经验，毕竟你活这么久，本地也该了如指掌了，那么别人自然会来找你帮忙。

    总而言之，妟鸠才懒得管石戊怎么想，他的要的只是提供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条件、平台，然后吸引人才入驻。

    妟氏初来乍到，需要很多本地人的帮衬。

    有辛氏的这个参谋，已经通过这场战争，给他见识到了本地的智者该是什么样。

    石戊听得妟鸠这话，觉得他应该是偏颇了。

    大家都很淳朴的！辛屈除外，因为他是功利的！但在淳朴的环境中，功利的人，往往混得不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是功利之人的基本修养。

    这种人能哄得你开心，自然也能拔鸟无情。

    没有利益，他能伺候你？

    天涯何处无芳草，是说对吧？

    虽然很想提醒妟鸠有错误认知，不过斗将开始了。

    妟鸠勾了勾手：“看你年纪没多大，只要你能打中我三拳，我就算输。”

    石戊憋了一口气，本来想要回应这货是不是瞧不起自己，但想到了辛屈临了前的嘱咐。

    部落之间只要不是生死大仇，斗将就是打一个人情世故！

    给他一个薄面，换来更多利益，这才是斗将的精髓。

    有辛氏已经不需要通过杀敌来立威，因为妟氏被逼得通过斗将而离开，这就说明妟氏已经输了。

    那么，打死打生的，不如弄一点切实利益。

    他也好对族内有点交代，下次合作愉快。

    石戊缓和了一下神情，笑道：“只要三拳？不如多让两拳，打中一拳就算你输？”

    “还得寸进尺了！”妟鸠脸色不怎么好看，再看看石戊的笑，那么几分狡黠，猛地让他下意识想起了辛屈之前的挑衅，“看来你们都是被影响了啊！好的不学，尽是这些上伎俩。行，只要你一拳打中我，算你赢！”

    “哈哈。”石戊笑了出声，暗道原来算计人被迫答应你，这么爽的！

    做一个得寸进尺，让妟鸠卖一个大度的爽利，就算输了，妟氏的族人也只是认为失误，毕竟只有一招，容错率不够很正常。

    接下来只要打个有来有回，双方都好下台，自己也不亏。

    难怪辛屈一直喜欢谋定而后动。

    一拳，那可就没有三拳那么有压力了。

    石戊甩了甩手，猛地踏出一步，一个斜拳砸过去。

    妟鸠眼前一亮，好家伙，居然有拳路！

    一个架档，然后快速轰出一拳，将着甲的石戊逼退。

    石戊甩了甩手臂，第一次露出正式的眼神。这个家伙，应该很擅长戈、矛这类的武器，拳路上偏向于长兵器的架档，自己反而比较适应斗殴，拳路上偏向于自己总结。

    把式上弱了不少，所以得取巧。

    石戊踱步，甩出一个假动作，妟鸠腾挪脚步，朝左微微闪动，并没有大开大合，仿佛已经洞悉了石戊的想法。

    两人因此陷入焦灼，看得观看决斗的人有点失望。

    本来还以为是拳拳到肉的搏击，现在怎么绕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