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优势在咱们?”王子舞还是有点狐疑。
老爷子人前这么一席话,分明就是在给他上眼药,表达土王鹌对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不满。
这会动摇他的根基啊!
癸枳呵呵冷笑:“鲜虞小猪能给有辛氏的利益有咱们多吗?
有辛氏现在可是跟商族闹翻了,比起土方,有辛氏更需要的其实是山西的盟友。
防止山西有敌人跟他作战,牵扯他们在东面的精力。
而山西几个姓中,唯有我姚姓诸部联系最紧密。
有辛氏不可能放弃跟山西诸姚联络的中间人,有我在,鹌的谋划就是个笑话。
想要用这些事情削弱咱们在部落的话语权?
休想!
接下来,利益的分配上,优先保证祁姓诸部在咱们左右。
上次他们的背叛,已经让他们丧失了话语权,对于鹌来说,祁姓是敌人。
但对于咱们来说,祁姓想要恢复在方内的话语权,就必须找到一个王扶持。
唯有如此,他们下一代才不会被边缘化。
这样一来,我们就占据部落三分之一的势力,剩下三分之二中,还有一半以上是中立部落。
到时候拉拢他们就是。
至于阪泉给轭,北唐给小猪。
想将我们挡在忻地以南,鹌谋划半天,也就这么点能耐。
等我们联系上汾河两岸的各个姚姓,就算没有土方,一样能当一路的王,怕他不成?”
癸枳一席话,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王子舞虽然也激动,但还是有点不爽,他感觉自己被防得死死的。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王子舞还是不甘心的说。
“不会就这么算的。”癸枳微微摇头,“北唐邑都没人口了,鲜虞小猪的鲜虞氏这些年发展下来也才两千出头的人口,全部迁徙来之后,四周也都是空白。
还要应对隔壁的邛方进攻,那么只要他们开打,咱们就放牧过去,逐渐占据四周的好地。
如此一来,必要时候我们可以包围北唐邑北上,王位的风险最后无非就是战争解决。
只要鹌还舍不得手中权力,就不可能真的将轭与小猪彻底扶持壮大。
所以,不必心忧,你就算想要报复,也不着急一时,等你当了王,这些兄弟该流放的流放就是。
下午的计划照常进行。”
众人纷纷点头,王子舞也平静了下来。
还是不甘心,但能怎么办?
舅舅都掰开揉碎喂给他了,要是不听话,王子舞可不想挨鞭子。
癸枳走出了营帐,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自己还能护着舞多久?他什么时候心智才能成熟一些?
“父亲。”癸枳听到熟悉的喊声,侧过头看去。
一个披甲勇士走到他身边,装束上看,赫然是土王的亲卫。
这是他的长子,癸雪生。
也是放在土王身边的人质。
“怎么回来的?”
“王命我来此与父亲您见一面,下午再一并去有辛氏的宴客之所。”
癸雪生微微凝眉道:“表面上是这样说,但我认为,应该是让我来给您透露一些情报。”
“这不是他的手段。”癸枳挑眉,“上车说。”
“是。”
癸雪生上车,很自然的接过御者的位置。
接着一扬马鞭,车子发动。
出了营寨,癸雪生才说道:“这是王效法有辛氏的手段。有辛氏准备将司马大股外封,这一次有辛氏的战略,被司马大股搅扰,差点功亏一篑。所以,有辛氏选择眼不见为净。”
癸枳却皱眉道:“这不对,司马大股我交涉过,他还是很尊重有辛氏的。”
“只怕父亲是了解不全面。这段时间我在北面,跟姚共的叔叔,辛屈的舅舅姚册聊了一下,才知道这一次有辛氏突然增兵的缘由。
司马大股本来是被有辛氏派去南方,给上一任有辛氏族长,辛丙送武备,以及等候大邑商召唤,想要借此修补双方关系。
但商王此时正在河洛战场,根本没空管后方。
于是,司马大股带着两百人出发,伪装成王子敛的兵马,潜入简狄氏,烧得简狄氏一片混乱,导致了简狄氏不得不抽调回濩泽战场的三千人马。
然后,司马大股带着人冲入有戎氏腹心,至此整个北部战局彻底变了样。
听闻有戎氏之前并没有安排兵马去河洛战场,所以突然被司马大股到处破坏,以至于大片成熟的良田,被一把火烧成灰。
为了抓捕司马大股,有戎氏几乎调集了可以调动的部落,几万人抓捕两百多人的司马大股。
于是辛屈为了策应司马大股,这才疯了似的全力调动兵力南下的始末。”
听到这话,癸枳一想,哆嗦了一下:“若是此人在我面前,我也会觉得他不安全。”
司马大股,恐怖如斯!
“确实如此,也亏得有辛氏能快速反应。”癸雪生亦是感慨,“但也是这个原因,王才选择南下。
有辛氏这一次能调动数万人,下一次就能倾巢而出。
这样一个邻居,还是用山川固险塞,将战场带去不好打的山林之间。
双方才能维系一个安全平衡。
至于王子舞的事情,有辛氏并没有掺和其中,应该只是王自己的抉择。
我能感觉出来,咱们锋芒太盛,就如同有辛氏一样。
只是有辛氏是个懂得克制的人。
见好就收,所以咱们这一次,也不能动作太大。”
“嗯……我知道了。”癸枳站在车上,任由风吹,眼底不知在谋划什么。
两人接下来全程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思考需要时间。
方国时代的政治斗争,其实已经不是部落内的形态了。
或许有些时候还会动用一些大家看起来很低劣的手段,比如用神灵的旨意,将政敌作为祭品,但那终究是要看彼此之间的部落势力的。
土方是临近草原的部落,成分太过复杂,生产方式决定了彼此神灵信仰都不一样,没有办法通过信仰祭祀的方式来解决敌人。
于是土方的政治斗争,就演化为王与外戚的争斗,真正能决断生死的方式是王位争夺战。
上一场战争,是王与祁姓。
这一场战争,是王与姚姓。
但上一场,王还年轻,而这一场王已经老了。
土王鹌,没有之前破釜沉舟的冲劲了。
所以,不管土王鹌现在有多少想法,只要他没有下定决心再跟上次一样,通过武力的方式重新清盘,那么战争的胜利者,一定是自己。
就算没有王子舞,他照样可以支持其他王子上位。
鲜虞小猪也可以,毕竟有辛氏,终究是姚姓掌权的部落。
管他有辛氏改成姓,还是其他姓,只要辛屈还喊姚册一声舅舅,在这个时代,纽带就可以牵扯起来用。
土王鹌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鲜虞小猪就是用来分化姚姓纽带的阴招。
至于王子轭,年纪太小,威望太低,不见得有机会。
除非,土王鹌能超常待机,熬死其他儿子,拖到王子轭彻底成长起来。
若真是如此,便是神灵的旨意,那他癸枳也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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