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山舟带着辛丙他们上路了。
这一次,为了主持和震慑东面、南方的一些草原部落,辛屈将驻地从昌平,迁徙到了通邑。
路上,能看到大量忙碌的人,以及正在扛着很多木头零件,不断拿着木锤子敲打零件,将风车组建好。
风车底部连接着一个翻车。
只要有风,风帆转动,翻车也会跟着转动,龙骨从地里将水捞走。
一座圩田内的水,裹挟着黑泥,顺着龙骨翻车排进了另一边的水渠。
最后,水沿着水渠涌入主干,不断朝着南方排泄。
接着一些奴隶下水去捉鱼,捉鳝,一网接着一网,几乎将本地的一切一网打尽。
鲁父倒是没有意外,之前他离开之前,辛屈也曾对昌平附近的河道这么操作过。
而跟着来的辛丙,则是看得脸颊抽搐:“辛屈这混小子,是够疯,真不怕鱼被他捞绝种了吗?”
“没有那么容易绝种。”鲁父想了一下说,“屈并没有完全将湖泽消灭,湖泽里有鱼,过几年,附近也会都是鱼。”
鲁父一听,默默点了点头。
接着他踩着一条不怎么好走的路淌过,突然看到拉上来的渔网的网眼,那真是奔着给鱼绝户去的。
是当初他主政有辛氏常用渔网网眼的三分之一。
这收获是真的多。
又走了一会儿,一股腥味扑面而来,辛丙差点呕吐,赶紧捂住鼻子道:“这是晒了多少咸鱼?”
鲁父也皱眉捏住自己的鼻子,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晾肉架上,挂着熏制、晒干、盐制的各种鱼。
往北方一看,足足三公里,全是鱼干,估计得有十几万斤了吧。
辛丙侧了侧身,想要远离鱼干,结果没有看到边上是水沟,差点栽进去,幸好一直没有说话的微山舟拉住了他。
“小心点,这一段路附近,是有辛氏堵住的海河主干,他们正在清淤。这些水沟里的泥,都是淤泥,掉进去指不定就会被瘟疫神盯上。”
“那个家伙,挖出来这么多淤泥,怎么不埋上?”
“听说准备清淤完之后,再把这些剩下的弄去腐熟做肥土。”微山舟略显无奈的解释。
有辛氏在辛屈的主导之下,已经彻底进化成一个以农耕为主,畜牧为辅的生产结构。
因此,这些淤泥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必须好好利用。
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
辛丙也无奈,只能走在面目全非的环境,一边缅怀曾经的景色,一边跟着他们走。
又走了五公里左右,一处正在建设的竹木亭子外有个草棚。
草棚下桌椅齐全,一个老头儿戴着帽子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而他的不远处也有几个草棚。
但这几个草棚跟竹木亭子的草棚不一样,这几个草棚有土灶,有厨子,还有一个简单的马厩。
插了一个牌子写:香河邑西路五里站。
可供餐饭、茶水、休息、安检。
辛丙皱眉看了一会儿,再看看老神在在的五里驿的人,敲了敲他身边的草棚立柱。
这老头才睁开眼,看到了辛丙的时候一愣,接着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小子。”
辛丙听到声音,有点熟悉,过了一会儿恍然道:“是阿秃叔?”
老头乐呵呵的摘掉自己的帽子,露出了辛丙记忆犹新的秃瓢:“可不就是我?”
“哎呀!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咱们能遇到。”辛丙赶紧上去见礼。
这位是他母亲的同族,在有辛氏和长辛氏还分家的时候,辛丙也没少接触他。
“阿秃叔,你怎么会在这里?”辛丙好奇的问。
这位之前没跟他们来昌平,而是选择留在了长辛氏,留在了山西。
“回来好几年了,我也问了你的消息,结果才知道你去了南方。瞧你这穿着,可以呀,发达了?”
“嘿嘿嘿,还行。”辛丙讪笑两声,虽然南北好像都是在开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感觉是北方这边的建设速度和规划,反而比南方更可怕。
“对了,你小子是准备回来落籍的?”阿秃叔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其他人。
鲁父还在观看,微山舟已经命人去买茶水餐食,货币是竹币。
现阶段的产铜优先是供应西边的市场,所以东面这边大部分是竹币。
辛屈打算之后慢慢兑换,或者折算成粮食再回收。
辛丙看到阿秃叔的视线,转过头看到熟练至极的微山舟,以及学着吃东西的鲁父,搔了搔头:“落户很难,我跟斧,已经跟辛屈算是分家了。
我从南方北上的时候,商王已经下了典册,等我回来,我就是莘氏了。
商王将曾经有莘氏的东部支脉的旧邑——莘邑(今山东聊城莘县)封给我们了。
往后就是辛屈在北,我在南,斧在蒙山。”
“莘邑封给你了!”阿秃叔果然大惊,“那可是好地方!”
“河道变动剧烈,莘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大一片都是湿地,之前我还在苦恼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屈这里有办法排水。回头我也得弄一些大木头回去!”
辛丙说罢,阿秃叔点了点头:“行,那么你那边喊你吃东西,赶紧去吃吧。吃完休息一下,等日头偏点再出发,继续沿着东北走十五里,就是西集社。
那边就是香河邑的边陲了,那边可以落脚。
也千万在那里落脚,最好不要走夜路。
最近一段时间族里截断了河道,重新开挖了一条渠将水导向了另一条河道,导致了旧路全部被水给淹了,夜里走容易湿漉漉,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寒,要命呢!
想要过去,只能白天光景好的时候再北上。”
“西集社?”辛丙疑惑的挑眉。
“对,西集社,就是一个小集市的西边村落。有五十口,都是参与运输之后立功的摆脱奴隶身份的归化人。
西集社的社长叫做芸讨,是曾经芸部落的人,现在是伤残退役,任下士,留在西集社担任社长。
总之,只要你有路引,那么后续行动按照规矩来,也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阿秃叔说到这里拍了拍脑袋:“你瞧我这个记性,好不容易看到你,开心得差点忘了正事。
你的路引在哪里?”
“这里。”辛丙摸了摸,拿出一卷小竹简。
阿秃叔拿过来之后,拿出自己的小印,沾了油墨给他盖上一个印说:“跟你的人说,路引都拿来我这里盖印。巡检使的任务之一,就是清查通关,虽然这边写你们是从天津县出发,还是大邑商使者,但我也不能不印,不然回头查下来,对不上号,我可得倒大霉。”
辛丙接过竹简看了一下印:天津县香河邑西路巡检使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