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圃说完,众人都恍然。
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
“归根究底,这背后是制度的差距。”
赵宽将火烧的旺盛,去边上提来水,给锅灌满,一边煮粥,一边说:“就跟你们说的一样,你们有自己的氏封,有自己的家丁。但令支氏和无终氏乃至更东面的孤竹氏,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聚拢在一起,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团揉了水的沙子,只要等水干了,他们就会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对他们指导,而是观察,这一路所行的地图,以及动兵东征路途上所需要的一切后勤消耗。
人力,物力,道路等等。
这些才是目的。
仗也看过了,也就这样,那么接下来轮流出动,地图只要拿回去,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余路所言在理!就这么干!”东郭圃连连点头。
其他人也觉得可以。
之后他们就懒得看令支氏征伐,轮流骑上马,带着人四处游逛、探查资源、以及调查鹿群。
虽然鹿群会迁徙,但冬日的时候,鹿群经常会聚拢在一起,越是这种地方,越是能找到意外惊喜。
总之嘛,分布图摸清楚,对于一些危机的时候,或许这就是活下去的可能。
当然途中有虎啸,有野猪,少年们也会有所伤亡。
但金吾将军何流猿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离开之前,辛屈交待过,让这群小子去看,去查,甚至深入军中,去了解情况。
虽然不是自家的军队,但这群贵族应该很乐意卖惨,从而获得更多的预算。
反正就是交易,彼此之间交涉勾搭一下,给燕国弄到潜在的朋友,或者其他一些人脉,也是这些小子未来发展的助臂。
燕国膨胀飞速,一代普遍就二三十岁,他们这些二代再好好熬打个两三年,作为副手,辛屈就能开始后续的徙封计划了。
毕竟二代其实还有不少,算起来跟辛屈他们同辈的。
同辈子弟,势必要跟已经成长起来的一代们分家,那么光靠现在的功勋,肯定不足以封大份的给他们,到时候可以借口二代分家,让一代们将属于庶子的那一部分资源,折兑出来。
从而压缩他们在腹心地区的收益,逼得他们去更远的地方置换,获取更多足以养活自己和子孙的收益。
这套计划,也没多少人知道。
辛屈也不会说,所以培养二代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甚至就连最近一两年投奔来的其他部落子弟,辛屈也都往这一次的观察员里塞。
总之,无终麋也不好得罪这群小子,也就只是叮嘱他们不要乱跑,不然容易遭遇敌人。
其他的他也懒得管。
一直到十二月初八,无终氏与孤竹氏联军齐聚。
无终麋终于咧开嘴笑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他们。
当然,不仅等来了他们,还等待了一支偏师,虽然挂着镇东将军旗帜,但旗帜下边站着的人,却身份不凡。
子旬亲自来了。
墨徐无、子平、危氏兄弟等都在。
他们也是观察员身份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看看东北发生的情况。
“确实是墨屠何、墨貉他们。”
墨徐无凑上前看清楚旗帜之后返回,语气之中带着无奈:“不仅是他们,我还看到了肃慎的麈(音同‘主")旗。”
“哪一部的?”
“不知道,但大概率是九貊的一部分。”
“九貊……孤记得,九是多的意思。”子旬想了想,还是有点头疼,“最近一次朝贡,应该是子更还在的时候,来的是北貊部。
他们属于肃慎白衣良夷。”
在东北,肃慎会对大邑商朝贡,并且跟大邑商边鄙的部落孤竹氏,保持联姻关系。
孤竹氏乃是子姓部落与大邑商习俗相互影响,尚白。
而肃慎部朝贡商族后会被赐服。
不论孤竹还是肃慎贵族,都服白衣。
族内也皆贵白,因此他们也被称为白衣良夷。
而没有进行朝贡的,叫做濊貊,濊的意思是如网下水发出的声音,意思就是濊貊为渔猎为生的部落。
总之,遣使朝贡的就是肃慎,通常贵族会穿白衣,所以是良夷。
不朝贡的就是敌人,就是不好的,因为濊还同秽,有污秽的意思在。
“是,我刚才看了一下旗帜,麈旗使用的肃慎部落只有九个,跟我家兄弟联姻的只有一个,叫做藏貊。”
墨徐无解释着,子旬点了点头。
“联军数量大概在五千人,这应该是纠结了大部分藏貊等的族群,无终氏是绝对的主力,三千许战士。”
“这么细算,其实也不多。”
“不少了,东北广大,林野众多,天寒地冻的,能有这么多人出没,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墨徐无说着,接着就听到了车轮轰隆隆滚动的声音。
接着一列士兵擎旗开道,接着战车缓缓抵达了他们的身边。
看着三人战车,子旬看着三人战车左边的辛屈,眼睛都直了。
辛屈一身金甲,但不论样式、纹路、还是雕琢,都可以说精细,这一身一出现,立刻就是所有人眼中最靓,最显眼的。
“威武霸气。”子旬啧啧两声,“这一套咋卖?”
“你买不起。”辛屈没好气的说,“也别每次看到我好东西,就起歪心思。有些东西,那是说卖就能卖的吗?”
“说个价。”子旬挑眉,直接问。
“粟一万石……不对,什么钱不钱的。”辛屈伸手拍了拍自己甲胄,当当响,用料相当的足,“有些东西,代表了身份地位,卖给你了,我对下边也不好交代……”
子旬一听,眼底的鄙夷都快露出来了。
辛屈什么性子,他能不懂?无非就是加钱不合适。
不过,这个价格,子旬一算,顿时没好气道:“一石粟等于六袋粟、等于三百斤,一万石,就是三百万斤,好家伙!你小子怕不是想抢劫?”
“呵!懂个屁!我可打算这一战结束请巫师,供奉起来每日祭祀。
先送个帝穿穿,等我死了,穿着下葬,死后就能凭依祭祀过的铠甲,去见帝讨个差事混混。这要是能成功,那现在花的都值得,要知道,我这身,不止表面这么简单,里头还镶嵌了我从各地商贾买来的九州玉石、身上这些铭文更是百族图腾。
等我降服北方,混个四方帝,也不是绰绰有余?”
听得辛屈这一席话,子旬微微皱眉,他原本想要反驳,可转念一想,辛屈身上的甲胄纹路,随处可见商族的传统。
也就是说,对方供奉的帝,也是商族的帝。
他是活着想要当北伯,死后想要当北帝。
不成!不能让这个家伙做成!
作为巫术纵横的大邑商下一个几乎内定的君主,他做不到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