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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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柚柚优(一)

    庆安:“孩子出生还算顺利,但她的出生也让他父母表面上的恩爱走到了尽头。”

    庆安侧身顺着光看向楼道,舒然而笑,无视张建功越来越难看的脸,道:“那个男的自始至终就是个伪君子,是个重男轻女的家伙,他娶自己的妻子纯粹是因为想要自己妻子家的家产,可是他根本就没料到,老丈人会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后,毅然决然的跟女儿断绝来往——没了优渥家产支撑的妻子让他十分厌恶,但这一切都可以忍受,直到他女儿的出生。”

    庆安说到这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错误,也依旧不紧不慢的改口,道:“更准确来说,是知道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开始。男人变成了一个只想喝酒、赌博的人。可男人没有钱,他只能找妻子要,妻子不给,他便拳打脚踢。妻子想离婚,他便让七大姑八大姨来游说:要为孩子着想、现在离了,孩子怎么办、他这只是一次,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现在离了,谁还会要你啊,忍忍算了吧……”

    庆安忽然有些累,他闭上眼睛,仰起头,一只手遮在眼睛上面,说的更慢了:“他用孩子和世俗把妻子拴在了自己跟前。妻子信了那些人的鬼话,可他没想到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后来,他们的女儿长大了,要上高中了。这个眼里只有钱跟酒的家伙却在孩子开学报名的前一天,把学费、学杂费、生活费全拿走去赌博——那个母亲拖着工作了一天的身体去赌场找他,还没找到,就被那男人的债主抓到了,跟着一起被债主找过来的还有她的女儿。”

    “那个男人为了赌博借了高利贷,可他迟迟不还钱,债主吧男人从赌场里揪出来,说如果在不还钱,他们就要去砸他们的家了。张叔,你说,您说——那个男人会说什么?”庆安摘下遮在眼睛上面的手,笑起来,向着张建功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牙齿,两眼眯成缝地笑起来。庆安不满意一个人的独角戏,开始向张建功提问。而张建功早就发指眦裂,他抡起酒瓶就向庆安冲来,没跑两步便摔倒在地。

    慌张地爬起来,再往前去,又重新跌了回去,张建功才发现脚腕处被一团从墙里渗出来的黑烟变成的绳子拴在原地。那团黑烟还在不断的向上渗透,染进空气里,像彩色的液体滴进水里那样渲染开来。

    庆安瞥一眼黑烟变成的绳子,再看一眼半空中的围帐。那只寒鸦已经消失不见。

    回去要被说好久了呢……庆安心想。

    也不管张建功是否会回应自己的提问,庆安接上刚才的话,说的津津乐道:“那个男人说:我把这两个人卖给你,足够抵你的债了。”

    黑烟霎时翻涌起来,越来越多的黑烟弥漫在空中,它们都聚在张建功身后,不停变化,在张建功的尖叫声中逐渐变成了俩个人形。

    庆安看着那两团黑烟,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垂直身子两侧的手重新交叉在胸前,庆安轻咳两声,朗声道:“别急啊——还差一个人没到呢!”

    话音落下,两道黑影便飞扑而起化为潮水向庆安淹去。庆安丝毫不畏惧,站在原地,环在胸前的手顺势掏出,凝出一朵跟围帐一样蓝白透明状的光球。光球浮空,庆安向光球内一摸,摸出一把枪身黑金色的手枪,顺手指向黑影靠近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黑色浪潮在看见手枪后,立即停了下来。再次分成两道人影,只是这一次,她们的形象更加清晰了——一位女士与一个小女孩。

    “看来你认识这把枪了。”庆安指向黑影的枪没有放下来,那双看什么都清冷的、无所谓的眼睛里此刻撒上了一层好奇,庆安问道:“把你们变成这个样子的家伙跟你们说的?”

    “变成鬼魉了,自然想要逃过封务局,既然要逃过封务局,自然就得知道封务员们最喜欢的手枪——这把沙漠之鹰。”熟悉的声音从天台入口传来,应声看去,一头短发的小优,手指不停点在扶手上,轻松自在,就像她现在一整个人一样,闭着眼睛,哼着歌。

    小优停在楼梯上,望向看过来的庆安,笑起来,继续道:“听说——经过封务局改装过的沙漠之鹰,经过灵力的加持在遇上封务员的体质后,没有了传统上后坐力太大、开枪声音大的缺点。是在封务局也是炙手可热的东西,能拿到金色的沙漠之鹰——看来之前是我看走眼了:庆安,你不是一般的封务员啊。”

    庆安放下枪口,侧身为来到跟前的小优让出一条道。两道黑影再见到小优的一瞬间变得稳定起来,面上的沟沟壑壑逐渐明显,逐渐显出正常人脸的模样。清秀俊容却让张建功感到害怕,他坐在地上,一边大喊:不要过来,一边向后退爬。两只手成了脚向后爬去,两只脚却不停的在地上蹬腾。

    庆安为小优让出一条路后,听到小优说的话腼腆的笑起来,道:“夸张了,只是后坐力没有之前的那么大了——这是我的成年礼物。长辈送的——不过还是得感谢你,最起码让那些人呆在了下面。”

    庆安:“我刚刚的故事,还要继续说下去吗?小优同学?还是现在应该喊你:张佳柚小朋友?”

    张建功僵硬着转过头来,看向小优的眼神发直,他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忽然他爬起来尖叫:“不,不可能!她不能是柚柚!柚柚不长这样!她不是柚柚!她不是,她不是!”

    小优淡淡瞥一眼张建功,冷笑出声,极其自然地接过庆安的话:“庆安封务员还真是冷血啊——把别人的一生当成故事来讲。接下来——我来说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不断向后退去张建功:“那讨债的一心只有高利贷,可不想当上人贩子,自然是拒绝了那位好父亲的提议。还格外好心的,让那位好父亲在三个月之内还钱。”

    两道黑影像是小优的保镖,立刻跟了上去,一前一后的围住张建功,低头看着张建功双目撑圆,满脸惨白。

    小优继续说:“可是那位伟大的父亲,他哪有钱啊——他的钱都是从他那可怜的妻子、父母、孩子手里拿到的。那曾经那份体面的工作早就被他丢了。他害怕那些人来讨债的会把自己打死,他就得有钱。所以啊,他去找了山旮旯里面的要配冥婚的,他用五万块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进去。”

    “他的妻子当然不同意,她要带着女儿离开,她要与男人离婚。可是那个男人呢?哦~他动手打他的妻子,嗯——”黑影突然变成一块又一块布,罩住张建功的双臂,双腿,将张建功一整个人捆住。小优立刻掐住张建功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看着张建功开始呼吸困难,双眼上翻,舌头外吐,流出一条晶莹的液体。小优掐着,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什么动作都没有的庆安。

    他的沙漠之鹰就那样垂在腿侧,没有一点点要举起来的意思。

    小优惊讶地目光上移,对上庆安疏离的目光,还对自己友好的笑笑。庆安指指张建功的方向,小悠着才发觉张建功的口水已经淌到了自己手背。嫌弃地一撒开手,赶紧抽一张纸擦手。

    在张建功剧烈的咳嗽声中,小优继续道:“他活生生的打死了自己的妻子之后欢天喜地地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结果发现自己的女儿也死了——被抬棺材的四个男人硬生生,轮,奸,致,死。”

    “你说,这个故事,熟悉吗?我,亲爱的,父亲?”

    小优慢慢蹲到张建功跟前。戏谑地看着张建功剧烈的咳嗽。她想模仿小时候的笑容,对张建功笑,却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