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武经》

    仙，或者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者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者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者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者吸食而气，辟谷茹芝；或者出入世间而人不识，或者隐其身而莫能见。

    ——《逍遥游》

    剑仙。

    何为剑仙？

    ……

    “剑仙？用剑的仙人，就是剑仙咯。”

    一位盘坐于青山秀水间，鹤发童颜的老者，轻抚胡须，灰色道袍任由清风吹起抚在青石之上，颇有仙家气度。

    青石旁立有一块古老石碑，其上刻有清秋山三字，行云流水，可惜“清”字的三点水有两点不知所踪，只留下坑坑洼洼的刀痕。

    “你忽悠谁呢？”

    老者面前一位十五六岁的长发马尾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不沾半点尘埃，正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我又不是剑仙，我怎么知道？”老者白了她一眼。

    “那世界上有剑仙吗？”小姑娘歪着脑袋，脑海中仿佛充满新奇和幻想。

    “有吧，你师哥不就是。”

    “可是，他说他不是。”长发姑娘嘟着小嘴，托着白皙的下巴，气鼓鼓的。

    “是也不是，我说说而已。”

    “毛病，那师哥是仙人吗？”

    “是，或许不是。”

    如是。

    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那我能不能修炼成仙？有木有那种，能让我结金丹，铸元婴，然后渡劫飞升的功法？”

    小姑娘双手比划着，满脸期待之色。

    “有个屁，死丫头，叫你少看网络小说不听，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老者一脸恨铁不成钢，在长发小姑娘脑袋上弹一下，疼得小姑娘张开嘴巴，欲将他伸过来的手指咬掉。

    老者迅速收回手指，又高深莫测的反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才算剑仙？”

    长发姑娘气鼓鼓的，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老者一看就猜到这丫头又胡思乱想，笑道:“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

    “……”

    也不去看小姑娘鄙视的目光，老者干咳几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随即神情严肃几分，道:“思弦啊，你上山也九个春秋了吧。”

    “是又怎样，死老头，想干嘛？”小姑娘思弦无聊的缓着脑袋，纤细的腰杆似在随风摇摆。

    “死丫头，怎么跟师傅说话呢？”老者瞪她一眼，不过也没真生气，莫名一叹，继续说道，“九载岁月，根基已定，你也是时候选择自己的道路了。”

    说着，老者一只长袖在身前地面拂过，一个古木盒凭空出现在地上。

    “这个吧，名为《真武拳经》，乃武道一脉传承，讲究以武入道，以武通神，应该挺适合你的。”

    “能成仙吗？”

    “……，不能。”

    武夫成什么仙。

    “不学。”思弦下巴一抬，看都不看木盒子一眼，自己才不要做武夫呢。

    老者沉默片刻，将木盒子推到一边，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兽皮古书，道:“此乃修身养性《长生天篇》，乃内丹练炁之法，修之虽进度极慢，但能不断温养性命，修至大成，可长生久视，青春永驻，说是仙，也不为过。”

    长生不死为仙嘛。

    听到“青春永驻”，女性天生爱漂亮的心性让思弦眼睛一亮，又立刻失去兴趣，嘟囔道:“这不就是姚阿姨修的嘛，除了活得久，好像没什么作用呢。”

    “不学。”

    思弦小嘴一翘，像丢垃圾般，将这本丢在修行界就会引起腥风血雨的《长生天篇》丢到一边。

    “你！”老者欲发怒，与思弦毫无惧意的目光对视着，在这张瓷娃娃一般的小脸面前，心中的火仍是发不出来。

    憋着火，老者冷着脸，又丢出一个竹简:“就这了，《清虚养神法》，修神法门，修之大成，可出阳神，万法不侵，神御万物，你御个剑什么的，也算是剑仙了。”

    “嗯，小说里的剑仙好像就是这样，只是怎么和师哥说的剑仙有点不一样呢？”思弦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这不就是升级版的念力？老头，你骗不了我，不学。”

    老者青筋暴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就这些了，你爱学不学。”

    “不学。”思弦一脚把竹简踢飞。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以为你是那只猴子啊！”老者站起身，彻底炸了，怒声呵斥道。

    思弦也生气了，垫着脚朝着老者脸吼道:“你才是猴子，我就想修剑仙！”

    “修个屁！死丫头，这个世界上没有剑仙，没有光！”

    “死老头，就有！”

    “有你个头，看你的小说去吧！”

    老者眉毛竖起，声音响彻云霄，哪还有什么前辈高人模样。

    一老一少的中气十足，宏亮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着，惊起无数飞鸟，这若是在民间，非被警察叔叔带走，按个扰民不可。

    “有，就有，你不是说师哥就是吗！”思弦小脸通红，怒目圆睁，却煞是可爱。

    “是，是！那你找你师哥去啊！”

    “去就去，我早想下山了！这可是你说的。”思弦突然神情一变，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趁老者还没反应过来，便跑出去老远。

    “你……”看着她已经绝尘而去的俏丽背影，老者气乐了。

    待思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负手而立，脸上恢复平静，多了份悲伤，喃喃自语道:“剑仙，剑，仙，丫头啊，自那次大劫后，你师哥便是最后的剑仙了，若他不从当年的事中走出来……”

    “罢了，罢了，命该如此。”

    老者再次叹一口气，转身走到悬崖边上，迎风而立，道袍飘动，缥缈若仙，似随时会登仙而去。

    他缓缓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了一部触屏手机，金属科技风手机套，霸气。

    熟练的拨打了一个号码，就这么望着群山听了起来。

    嘟……嘟……

    “摩西摩西？”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老者一愣，还以为打错了，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确定声音没错后，冷哼道:“摩你个头，好好说话！”

    “咳咳……是师父啊，最近跟某人看了点动漫……咳咳，您老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也没多大事，就是你小师妹要下山了。”

    “哦，思弦啊，下山，好事啊。”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无所谓的应声。

    “她要去找你。”老者淡淡说道。

    “噗！”对面之人喷出一口刚喝下去的饮料，十分惊讶的样子，连忙问道:“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这……”老者刚要脱口而出，突然欲言又止，眼珠转了转，眼中闪过诡异的目光，露出阴险的微笑。

    “三个月后吧。”

    “呼～还好，还好。”

    听到还有三个月，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么就这样？”

    又拉一下家常，老者挂了电话，随即呵呵一笑：“臭小子，看你这次怎么躲。”

    接着老者又拨通一个电话。

    “喂，小仙啊。”

    “师尊。”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子声，如清风拂柳。

    “思弦那丫头要下山了，你给她安排安排。”

    “小师妹终于要下山了啊。”女子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丝欣喜，又不急不缓。

    “没错，所以找找你那废材师哥现在在哪，把你师妹送过去。”老者邪邪一笑。

    “去大师兄那？”那边的声音微愣，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不过还是应声答应。

    “弟子明白。”

    挂断电话，老者玩味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平静的看着手机桌面，上面有着一张发黄的合照。

    一共四个人，他身穿黑色长袍端坐在中间的一张木椅，背后青山绿水，在他怀中抱着七岁左右大，鬼头鬼脑的思弦，左边站着一名亭亭玉立的翠绿汉裙女子，气质文静随和，这是他这两百多年前收的弟子，思弦的二师姐。

    而在他右边，是一名披头散发，两眼无神的男子，有气无力的站在那，仿佛会随时倒地不起的样子，这就是他的大徒弟。

    自己在这颗星球待多久了？

    看着看着，老者眼中满是追忆，淡淡自语道:“有段时间没看视频了，甄嬛传完结了没有？”

    说着转身向山腰走去，渐行渐远，隐隐还能听到老者的自言自语。

    “最近山上的网络怎么这么差，得投诉……”

    “等等，老夫刚才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好像要交电费了，这个世界真麻烦……”

    “……”

    ……

    “师父！我下山去了！”

    “嗯！”

    “老头子，记得要好好吃饭。”

    “嗯！”

    “老家伙！别突然挂了，可要撑到我回来给你养老送终啊！”

    “滚！”

    ……

    清风落叶，天色昏黄，下山小路上以不见小弟子踪影，老者卧于院中竹椅，拿着平板电脑，又给自己倒了杯可乐，笑道:“仙在红尘，剑在心，丫头，期待你回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