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蓝调】扮成的苏晓樯转身就走，即将触碰门把手的刹那，路明非将其收回——

    因为它真能打开会议室大门。

    虽然除路明非以外的人并不能看见替身，可替身却能切实影响到他们所在的现实。

    譬如让【忧郁蓝调】端起茶杯，在他人眼中则会呈现出类似茶杯悬浮的效果。而且替身能够主动接触普通人类，但一般人在“撞”上替身时，会径直“穿”过。

    只有替身能单方面影响他人。

    “相信啊，”路明非回答，“超相信的。”

    酒德亚纪点点头，奋笔疾书：“为什么相信呢？”

    “就像相信外星人存在一样。宇宙那么大，如果真的存在其他生物，那么有一两个会拥有超能力的种族也不是不可以吧？”路明非说。

    总不可能坦白说，其实我路明非就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吧？

    他还想过过大学的颓废生活，然后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至于再往后，就留给未来的自己去焦头烂额吧。

    “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叶胜说。

    【来自古德里安的赞许，情绪值+2】

    路明非嘴角抽搐。

    虽然有个什么也不做就能获得情绪值的对象简直是天掉馅饼，可南通达咩啊！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窗外一道湛白的闪电划过重云，勾勒出黑色的庞然巨物，那是层叠的乌云彼此交融、摩擦，于是诞生了闪电。

    “我不知道。”路明非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吧，你们的面试……跟我在网上看过的那些攻略视频完全不同。说真的，贵校是不是把面试通知书的地址填错了？而恰好收到通知书的人也叫路明非？

    “陈雯雯、柳淼淼、赵孟华还有小……苏晓樯，他们哪个成绩不比我优秀，你们学院看中我什么啊？”

    从面试开始以来从未发言过的古德里安忽然站了起来，他从被会议桌挡住死角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放在桌面不停翻找着什么。

    “你要相信自己，明非，你有很大的潜力！”

    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一边找一边说，

    “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路明非闻言夹紧屁股，他诚惶诚恐。

    当一件东西是免费的时候，你就要仔细想想这是为什么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其实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古德里安隔着会议桌递给他一张相片，

    “你的父母可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一下精神起来，使用替身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耳膜嗡鸣、心脏剧烈地跳动震颤着耳膜，他甚至能感受到此时手腕脉搏也在用力跳动。

    可他接过相片的手却稳如泰山。

    “他们很关心你啊，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但一直听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古德里安又开始在手提包里翻找起来。

    路明非翻开相片。

    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学院风格的建筑，近处则是无数藤蔓缠绕的蔓墙，墙下一男一女携手似是在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融融的笑意。

    路明非喉咙滚动，像是在吞咽刀片。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收到父母的消息了，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还记得暴揍赵孟华的那个下午，看见对方父母满脸焦急指着自己愤怒地破口大骂时的场景，挥之不去。

    真好啊，有人这么关心他，替他着急替他生气替他出头。

    他又想到曾经在某本杂志里看见过，

    “爸爸妈妈生下你不是为了让你为我们做什么，而是想为你做什么才生下你”这样的台词，

    真好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找到了！”

    古德里安又递过一封信，内容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默默地读着这封信，竭力调整呼吸不让其紊乱，也没让其余三人察觉。

    古德里安忽然清了清嗓子，在路明非疑惑的目光下与之对视，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妈妈爱你。”

    耳边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那个，”路明非自己都没发觉，声音的颤抖与声调的破碎，“我去一下厕所。”

    “厕所在那边。”

    看着路明非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叶胜正打算追上去叫住他，却被酒德亚纪拉住手袖，冲他摇摇头。

    “我们这么做真的对么？他看上去只是个缺少爱的男孩。”

    “战争里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古德里安拍拍酒德亚纪的肩膀，“开心点，这可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S’级候选人，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真的是……‘S’级？”叶胜问。

    “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前没有告诉你们。”古德里安点头，压低了声音，“事实上，这场面试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不是还有苏晓樯吗？”叶胜翻看着笔记本里的档案。

    “她身上的血脉已经稀薄到连黄金瞳都激活不了的程度了。”古德里安摇头。

    正对着三人、路明非先前落座的位置，一道跟他如出一辙的身影仿佛随风消散的烟雾，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