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我已经答应他们似的。”

    路明非自然是没有将事实全盘托出，他隐瞒了关于乔薇尼邮件内容不同的部分，以及战争、S级等这类不明所以的信息。

    苏晓樯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她忽然觉得尽管自己跟眼前的男孩拌了两年半的嘴、做了两年半的欢喜冤家，可自己却完全没了解过他。

    原来他一直这么畏手畏脚的……是因为缺少爱啊。

    苏晓樯不知道也无法体会那种感觉，她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长大，有一对恩爱且对她关照无微不至的父母。

    虽然她也曾赌过气、甚至也离家出走过，但这跟路明非的情况没有丝毫关联。

    “是么？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就差把‘就读卡塞尔学院’写在纸上贴在脸上了。”苏晓樯说。

    路明非瞪大眼：“有么？可我真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们啊。”

    “我爸爸经常跟我说，当一场谈话发生在你措手不及，而对方却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打破对方的节奏是关键，绝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苏晓樯看着他。

    “这又不是在谈生意……”

    “这就是生意！”苏晓樯挺胸叉腰，小大人作态，“所谓面试，就是把自己当做商品，尽可能抬高对方给出的价格，这样你才能进入更好的学校。”

    路明非双手抱拳向前拱手道：“受教了，女侠！”

    接着他话锋一转：“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啊？是参加高考留在国内，还是真去斯坦福啊？”

    “怎么，你要追我啊？”苏晓樯白了他一眼，原本扬起的纤长睫毛忽地柔软，“美少女的事儿少管。”

    “好好好，真羡慕你啊，前途一片光明，不像我，一眼看得到头。”路明非耸耸肩。

    这时候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打在地面密集得仿佛鼓点。墨色的层云重新在空中聚集，偶尔有数道刺眼的闪光如同昙花般一现。

    “我记得你家是煤炭行业的吧？最近这古怪的天气会不会影响生意啊？”路明非看似随意道。

    他基本能确定，苏晓樯对卡塞尔学院一无所知，仅仅停留在“问外星人是否存在”的神经病学院。

    所以他打算换个切入角度，从她的家长——先从她父亲开始了解。

    “只有露天煤矿会受到影响，不过会提高运输的成本，甚至出现顶仓的情况。”

    苏晓樯其实对父亲的事业一知半解，因为她爸爸从不让她接触工作行业，这些都是她从父亲工作时只言片语中学来的，

    “怎么了？你也想做生意啊？你那脑子能行么？”

    “那也得有本金才行啊。”路明非摇摇头。

    他记得苏晓樯开学时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中葡混血，父亲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母亲则是葡萄牙人。

    就是不知道她的“血脉”是传自父亲还是母亲了。

    路明非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挪到苏晓樯脸上。

    应该说不愧是三大班花之一的“小天女”么，

    仔细打量，会发现苏晓樯身上混血的优势让她既具备葡萄牙人精致的五官，又有中国人特有的温润——前提是她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不说话也不动。

    一动准破功。

    奇怪，当初我为什么会觉得陈雯雯要比小天女好看？路明非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当时的自己。

    “我脸上有你要的本金啊？看看看，一分钟一百，给钱！”苏晓樯摊开细皮嫩肉的手掌。

    “两位，这是你们要的啤酒。”

    这时候服务员提着一件啤酒走了过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开瓶器，“需要帮你们打开吗？”

    “先开两瓶。”苏晓樯用桌上的茶壶简单清洗了一遍透明塑料杯，然后递给路明非。

    “你还点酒了？”路明非没有看菜单，并不知道苏晓樯点了些什么菜。

    倒不是他怕身上的钱不够，婶婶现在给他每月的零用钱几乎占了他爸妈寄过来的那笔生活费的一半。而是他们晚上还有补习，他担心小天女晚上会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至于他自己，虽然体内的波纹能量还只是学徒级别，但区区几瓶啤酒还远不足以让他醉倒的程度。

    “怎么了，”苏晓樯右肘搭在桌上，下巴搭在右手背上，微蜷的五指修长白皙，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杏眼斜睨着路明非，藏不住的古灵精怪，“你行不行啊，路明非？”

    路明非冷哼一声，一巴掌拍案惊奇：“开瓶器给我吧，我来开！”

    他一口气把12瓶啤酒全开了。

    ……

    “再来一瓶！”苏晓樯豪气干云，一杯接着一杯。

    “小天女你收着点，晚上还有补习！”路明非制止的手被一巴掌扇回。

    ……

    “两个人6瓶啤酒怎么可能喝醉？你瞧不起谁呢！”

    苏晓樯金刚怒目，但因为精致的五官不但没有怒目的威严，反而在微醺状态下显得愈发明媚动人，棕色的眸子里仿佛秋波流转。

    “姑奶奶，是你喝了6瓶，我也喝了6瓶。”

    尽管路明非有心劝阻，可性格使然，本能又一次让他的白烂话脱口而出，

    “这才6瓶啤的你就不识数啦？别喝了，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儿啊？”

    路明非觉得小天女显然是酒过三巡上了头，她太高估自己的酒量了。

    苏晓樯踉跄着坐到路明非身旁，轻轻打了个酒嗝：“其实这顿饭应该是我请……对不起哦，昨天对你说了那么严重的坏话。”

    “所以你拐弯抹角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这点小事给我道歉啊。”路明非岂止是意外，他简直震惊。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小天女么？

    “不是小事……那是因为以前不了解你。”苏晓樯一字一顿，“要是……要是早知道你爸妈常年不在你身边，说什么我都不会天天欺负你啦！”

    路明非摸摸自己的鼻尖，空气中混杂了小天女淡淡的芬芳，他有点呆滞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好像是除了自己父母以外，第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人吧？

    这算是关心吗？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觉得这就是一种关心。

    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天女，怎么可能被仅仅6瓶啤酒醉倒。

    有些时候喝醉了只是打开难言之隐的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