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肘,跟我回家
黑色的奥迪A8静默停靠在公路一侧。
地面的积水缓缓淌过车的四个轱辘,分岔又合流,最终汇入成条状分布着缝隙的下水井中。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最先伸出来的是女孩的小腿,小腿线条纤长美好,既没有病态般的白、也不是经常被阳光直晒的小麦色,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姣好。
方口皮鞋一脚踩在流淌的积水中,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四散,浑浊的污泥跳荡在稚嫩的腿肚上,可女孩却毫不介意,踩出一个又一个水坑,越来越多的积水迅速淌过。
她大阔步的前进,在起落的裙摆和双足之间,被阴云遮蔽的夏天仿佛重见天日,雷声在刹那远去,女孩的举手投足像是在慢镜头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路明非?”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熟悉的骄傲。
虽然被车灯直照,路明非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但那种骄傲的气质是常人都不具备、甚至很难模仿来的。
“喔!小天女,你怎么在这儿?”他象征性的招了招手。
“你不会又要翘掉今晚的补习班吧?等会——”
苏晓樯忽然贴上前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出奇的用力,
“你又打架啦?好冰!你的手都这么冰了,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走!”
路明非稍微挣扎了一下,可苏晓樯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摸摸鼻尖,道:
“说的我像是那种经常打架的坏学生……去哪儿啊?我已经给补习班的老师请过假了。”
“胡说!昨天还点你名了!”苏晓樯拉着路明非就往车里推攘,“听话,乖乖进去,走,跟我回家!”
“两位叔叔,我就先撤退啦!有机会下次再一起玩吧。”
路明非还不忘记冲一边不明所以的两位大叔挥挥手。
最后在二人用“去吧去吧我懂你们年轻人”的目送中渐渐消失在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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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擦!”
直至汽车引擎轰鸣,淡淡的推背感袭来,苏晓樯似乎才想起自己得保持“嫌弃”路明非的人设,于是她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奶凶奶凶地递给他一张干毛巾。
“喔。”路明非接过毛巾,随意耷拉在头顶。
他在思考,要是小天女知道自己是离家出走,肯定会指着自己鼻子毫不留情地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捧腹大笑,完全没有陈雯雯的稳重,或是柳淼淼的淑女。
头顶忽然传来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轻揉,路明非一愣。
“你的手受伤了,别乱动,等会去我家给你先消个毒。”
苏晓樯别过脸朝着窗外,双手却替路明非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小天女你这个姿势不难受么?”路明非的白烂被动属性自行激活。
话音刚落,他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心说完了完了,怎么自己就非得要犯这个贱呢!
可预想中激烈的反驳却出乎预料并没有发生。
“小天女?”
路明非小心翼翼勾着脖子侧过去看她。
“转过去!”
苏晓樯忽然双手用力,钳住他的脑袋不让他继续转头。
“喔喔!”
路明非脑子嗡嗡的,对小天女的力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他没看到的是,苏晓樯的小脸发红都晕染到耳根了,这还是小天女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同龄男生。
“你属鸡的啊,喔喔喔!”小天女在他头顶乱揉一气。
“不,我属羊的,咩——”路明非张嘴就来。
杨叔时不时就瞥一眼后视镜,他觉得待会儿没有加餐的必要了,今晚的宵夜比以往的都要更香吃得更饱。
如果给他一双碗筷,他甚至不需要其他拌菜,光是白米饭就能大口刨掉三碗!
汽车渐渐驶进了一片别墅区,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后,路上的车辆与行人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道路两侧被精心裁剪过的绿化,此时在暴雨的摧残下显露出脆弱不堪的样貌。远处各具特色的精致别墅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雨水将从中射出的灯光一次又一次折射。
苏晓樯偷偷瞄了一眼路明非,他正托着下巴,看着模糊不清的窗外愣神。
那张看不出悲喜的稚嫩脸上,仿佛带着无尽的思绪。
这还是苏晓樯第一次看见这种状态下的路明非。
不得不说,这个突然转变的衰崽不说话安静下来,还是别具一番魅力的。
就是不能动,一动就破功。
“到了,你先别动。”苏晓樯推开车门,撑开伞,轻轻跨了出去,裙摆摇曳,“好了,下车吧。”
路明非岂止不敢动,简直要五体投地。
在仕兰中学上了三年的学,就算是小天女亲生父亲也不曾享受过这般待遇啊!
这算什么?最后的断头饭么?临刑前的最后一餐么?
“下来呀,愣着干嘛?”苏晓樯弯着腰,将上半身探进车里,歪着头看路明非。
她穿的是仕兰中学的天蓝色套裙,在发放校服时几乎是按照每个学生的身材比例定制而成,所以显得十分贴身。
再加上女孩本就爱美的天性,小天女还特意用同色的束腰缎带加以妆扮,这一弯腰一歪头,便愈发凸显出那婀娜有致的身体曲线。
“小天女你没病吧?”路明非满脸忧愁的说着,伸手就往她额前摸去。
“你干嘛!路明非我警告你,不要认为你是客人还是伤员我就不敢还手啦!”小天女啪的打回他伸出的手,面露不善。
“诶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我熟悉的小天女嘛!”路明非转忧为喜。
“你……你就是贱!贱人路明非!自己淋雨去吧,我不管你了!”苏晓樯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等等我嘛!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么!唉你真走啊!小天女!苏晓樯!你真是狠心啊!”路明非缩着脑袋在雨中奔跑。
坐在驾驶室的杨叔终于不用再强忍着笑意,装作一脸正常了。他摸摸几乎僵硬的脸,然后看向后视镜:
嘴角高高翘起,都快比肩耳根了。
他拍拍脸,舒缓情绪,然后拨通了电话:
“老爷,嗯,路明非已经在路上了……是,小姐她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