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

    “大人？”

    “十两，要卖就卖，不卖我就走！”

    萧不凡猛然一惊，站了起来。就像是在三伏天突然间掉入冰窟，又像是被凌辱后无处申冤的小媳妇：“大人，这可是宝兽！”

    “若不是宝兽，一两银子都不值！”

    “可宝兽不是最低百两吗？”

    “是……它除外！”

    武师解释道：“天地何其广阔，物种繁多。宝兽也分很多种，这世上绝大多数宝兽都能滋补身体、炼制丹药。唯独此兽不行。此兽名为美鸡，其肉质酸臭不可闻，筋、骨、羽、冠皆无用。虽然灵智已开，但也就能听到音乐之后载歌载舞。而且你也看到了，跳得也不怎么样。

    再过两个月是小师妹的生日，我买回去也不过是想给小师妹逗闷子。”

    萧不凡怒火攻心，气急道：“那它怎么还能是宝兽？你也配是宝兽？”他说着就想拿刀砍了美鸡，被王广拦了下来。

    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当着武师的面杀鸡，总会闹得不愉快，被人记恨上就麻烦了。

    那武师不以为意的一笑：“前朝公主最喜欢这东西，听说跳舞的时候没它不行。而且还有上古传闻，此鸡与北海巨鲸同宗同源，上万年的神鸡就会褪去羽翼，顺江入海，成为鲲。”

    “那这神鸡不也是……”

    “什么也不是！我是龙虎武馆的秦胜，我是不会坑你的。这只鸡对我们武师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只是我这一趟，来都来了，买回去也就是顺手的事情，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萧不凡瘫坐在墙角，哆嗦着嘴唇道：“卖！我卖！”

    ……

    “听说了吗？邻村的老萧家的儿子，打了一只神鸡！那可是宝兽！”

    “那他可就发喽！老萧家要富贵了！”

    “差远嘞！那只宝鸡才卖了十两！”

    “十两也不便宜……什么？宝兽才卖了十两？”

    “听说那只宝兽，不能吃、不能喝的，就会蹦跶。”

    “娘嘞，这也能叫宝兽？小萧是不是让人坑了？”

    按照南山镇的习俗，若是有猛士猎得虎、熊之类的猛兽。那势必要抬起轿子、架起猛兽，然后在南山镇的大街小巷游街。前方有小厮敲锣开路，每到一处必然大声唱：猛士的姓名、猛兽的品类、重量以及所卖出的钱粮，那是一个猎人最荣耀的时刻。

    不管是谁买下的猎物，这个时候都不能动，需要在南山镇上夸耀功绩之后，才能拿走。

    游街之后就会带着众人来到山神面前祭祀，求山神庇佑。

    不过萧不凡给推辞了……

    一众人见没有热闹可以掺和，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王广正要告别的时候，被萧不凡一把拉住：“王广兄弟，走陪哥哥喝上一杯。”

    “萧大哥，我……”

    好大哥，你之前是说请我吃饭来着，但是我就当你是开玩笑。

    还来真的？

    王广能看出萧不凡的心情不好。碰上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能好？

    这就好比你在省会的家要拆迁，本来要从二环安置到四环。但是第二天下来一个政策，四环没有了，变成隔壁地级市下面的县了。

    那能一样么？

    “哥哥平时都窝在林子里，在镇上呆的时间还真不长，问你点事。”萧不凡凑过来揽住王广的肩膀道：“你也看到刚才的武师了，你知道镇上的武馆么？还有那什么龙虎武馆？”

    “萧大哥，你是想……“

    萧不凡满眼的炽热：“打了这多年的猎，今日才见识到武师的威风！早就听说镇上的武馆能收徒，我也想去碰碰运气。”

    “巧了不是？”王广转头正好看到刘仲的背影，笑道：“我所知甚少，但是这里正好有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肯定知晓。”

    王广招呼正要离去的刘仲，一听说王广要跟他打听事情，还有饭吃，刘仲立马就来了精神，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三人找了一个小店，萧不凡很大气的点了一盘羊肉、一盘鸡肉、一盘炒菜、一盘凉菜，又要了鱼汤和酒。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边吃边谈。

    当王广介绍萧不凡的时候，刘仲大惊失色，立马站起身敬酒道：“原来萧大哥就是今日猎宝兽的英雄，失敬、失敬！”

    萧不凡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什么宝兽不宝兽的，那银子才是真的，那破鸡才值几个钱？”

    “萧大哥此言差矣！”刘仲正色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今日萧大哥能猎得宝鸡，明日就能猎得宝兔、宝鹿！”

    “哪有那么简单？宝兽可遇不可求，整个南山镇三五年都不见得能出一头宝兽！这辈子我要是能再猎一头宝兽，当此生无憾矣！”

    王广把兔子皮往怀里塞了塞，紧了紧衣服，陪着干笑了两声。

    王广喝惯了猴儿酒，这种酒实在是难以下咽，索性王广就装作不会喝酒的样子。但刘仲本就是个酒鬼，就爱这一口。而萧不凡也是好酒之人，进山打猎，每日悬在生死线上的人你，哪里有不喝酒的。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酒壶就见了底。

    萧不凡也在刘仲的口中，大致了解了镇上武馆的情况。

    萧不凡攥紧拳头，激动道：“既然如此，俺下个月就去武馆！刘兄弟，你什么时候去？”

    刘仲看了王广一眼，吞吐道：“额……我也下个月去。”

    萧不凡拍了拍刘仲的肩膀，高兴道：“那咱也有伴了了，咱俩一起去，正好能做个师兄弟。”

    “不是你俩去，是咱仨一起去！”王广这个时候也掺和进来说道。

    本来这种事情，他是不想说的，想等到进入武馆，成为武师之后再说。但是这两人都决定下个月去了，反正到时候也会碰面，不如就现在说出来，也省的到时候再见面尴尬。

    刘仲惊奇道：“你有钱？”

    王广想进入武馆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那天找他问的那么详细。谁不想成为武师，那可是人上人。

    士农工商，可是在商人之下还有猎户、渔户等贱籍，也就是比奴婢好一点。猎户、渔户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猎到宝物，然后走出大山、大河，去外面买上一块地。

    而成为武师，那可是能比肩士人的人上人！

    南山镇上的少年谁不想有一天能拜入武馆？且不说根骨如何，就是那十两银子的拜师费，就让多少家庭承受不住？

    攒钱！攒钱！攒钱！

    每年有多少少年拿着家庭三代人的积蓄走入武馆，又灰头土脸的出来。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不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试错的机会！

    十两银子只是入门费！穷文富武！要练武就要吃肉、喝汤、药浴、滋补，这里面的花费可是到海了去了。但只要有一个穷家子弟留在那里，后面就会有人前赴后继走进去。

    王广的家庭条件，刘仲是知道的。穷哈哈一个，之前比自己过得还苦。之后听说突然间开窍了，成了一个好猎手，这么快就攒够去武馆的钱了？

    恍惚之间刘仲觉得，在王广问他的那天，就已经有迈入武馆的资本了。

    “我攒了点钱，不过还是不太够”王广大大方方的说道：“不过前几天我叔不是死了么？他给我留了点钱。”

    刘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举起酒杯道：“小广。不，以后应该叫你王师弟了”

    “萧师兄、王师弟，我敬二位一杯，祝我们兄弟三人都能留在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