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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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山泽税,小鬼难缠

    紧绷起来的神经异常放松,不用考虑习武、不考虑狩猎,把所有的心事都扔在外面,今夜王广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从日落之后,一直睡到艳阳高照。

    醒来之后暖洋洋的,浑身说不出的轻快,有一种睡饱了的感觉。那是一种进入青春期之后,浑身精力四溢,无处发泄的感觉。

    今世虽然是少年,但一直在饿死的边缘徘徊,身体亏空严重。身体的反应是有滞后性的,习武、吃药,润养身体也得有个过程,而今这种浑圆自满的感觉,就是亏空被补足之后的“后遗症”。

    一觉醒来,身上湿湿嗒嗒、黏黏糊糊的。

    去外面打了点水,又找了块皂角,将浑身上下洗净。

    压下心中的燥热之后,整个人清爽了。

    门外的巷口传来敲锣的声音:“收税了!收税了!大家快去村子口交税啦!”

    “税官老爷们来啦!”

    第一次见到这样交税的盛况,人们有的拿皮子、有的拿着铜钱,把税官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争先恐后,都想赶紧把银子交到小吏的手中。

    是南山镇上的猎户们觉悟太高了吗?

    笑话,交税这种东西少补多不退,自古以来只有没有收齐的税,哪有多纳的钱粮。

    交税,不仅要全额上交皇家的,还要满足小吏们的胃口。收税刀片最后要是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则有一万种借口要求剩下没有交税的人补缴。逼得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这也算是一种能分而治之的政策,一开始表现积极的就让你少受点苦,落在后面的人就会被杀鸡儆猴。

    税官居中而坐,三老作陪。只见税官拿出一本长册,这就是大隋镇南郡南山镇的户籍。每当有一户交够赋税之后,税官才会大手一挥,将这个人的名字写到下一个户籍里。

    “破皮子一块儿,折铜钱二十枚!”

    小吏睁眼说瞎话,把一块完好的兔子皮收入官仓。那猎户涨得脸上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问:“官爷,这怎么是破皮子呢?这明明是好皮子啊!”

    “胡说!”小吏笑骂道:“这明明就是块破皮子!”

    那愣头青即为头铁:“官爷,你把皮子还给我吧,我不用皮子抵税了。”

    “好让你们知道,本官收的每一分税都明明白白。把你这破皮子运到京城不需要钱啊?这途中受潮、虫咬不都是损耗?”看那愣头青还想把皮子要回去,那小吏脸色一寒,大声呵斥:“快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那愣头青还有些不甘心,被小吏拿着石头砸到了头,顿时血流如注、抱头鼠窜。

    小吏掐着腰哈哈大笑:“谁敢抗税?”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这其中就给了这些人上下其手的机会。

    “难啊,今年真难啊。”

    “这群狗官!贪赃枉法,是要遭天谴的。”

    “闭嘴!你想死我不拦着,别牵连到乡亲!”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在一道凌厉的目光中被压了下去,人们排着队,缓缓的向前移动。

    时间漫长且煎熬,这期间不乏有人交不起山泽税,或者因为税官小吏的刁难,只能再回家中,把过冬的口粮挤兑出来交税。

    也有些真缴不出税或者把把口粮留给妻儿的汉子,挨了鞭子之后被戴上镣铐,等待着发配服徭役。

    万恶的封建王朝,残酷的吃人社会!

    可王广也是羊

    终于轮到了王广,小吏拿着册子皮笑肉不笑:“小哥,你二叔死得可真是时候啊。”

    “官爷明鉴,我与那二叔早就分家了。”王广上前赔笑,同时抓住小吏的手,使劲儿的摇晃。

    感觉到手里被塞了硬物,那沉甸甸的分量极为喜人。小吏顿时眉开眼笑,化假笑为真笑:“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啊”

    “小意思,小意思。”

    小吏点点头,将王广重新编撰入册。在名字被写上的那一刻,王广终于落下了心神。

    交完山泽税,王广向家中走去。世间多疾苦,不是凭借胸中的一口气就能管得过来的。

    在家中关上门,王广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见到刘虎叔的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门外,看到门开之后,眼泪夺眶而出,抱着孩子就这么跪了下去。

    “小广,听说你出息了。你可要救救你刘叔啊!”

    “婶儿,快起来!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王广急忙把刘婶拉起来:“婶儿,你先进来。别着急,慢慢说。”

    刘婶眼看就又要哭,连忙被王广制止:“婶儿,你要再哭,那可就耽误事儿了!”

    “你刘叔他……”

    半响之后才明白原委,原来刘叔家也交不上税了!而且不仅是交不上税的问题,刘叔的儿子才刚出生,无论如何都达不到上税的标准。刘叔为人耿直,在被税官责问的时候,竟然被跟税官争辩起来。

    杀鸡儆猴,税官就把刘虎扣在那里了!

    “婶儿,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就在家待着,你抱着孩子去了反而会麻烦!”王广安抚刘婶儿,把她劝住。这要是真的让刘婶儿抱着孩子过去,到时候生离死别再这么一闹,就真不好收拾了。

    这件事情看起来不大,但实际上很严重。若是税额不足,带着钱粮去补上就是了,实在不行到时候给小吏多塞点银子。

    这是抗税!

    谁愿意把白花花的钱粮拿去送人?遇到这种事情,任何官吏都是杀鸡儆猴,从重处罚。一旦这种罪名扣在头上,被发配到哪里就不过是官吏一句话的事情。

    王广把刘婶儿劝回了家,又把刘仲叫过来,让他在家中陪着刘婶儿和刘老爷子。

    害怕这翁媳二人在家中胡思乱想,再做什么过激的行为,王广嘱咐道:“刘爷爷、刘婶儿,你们放心吧,刘叔我一定能带回来,你们千万别过去。”

    “老头子知道了”刘老爷子一脸的黯然:“这个混小子,家里又不是缺这几钱银子就饿死。都是我没用……”

    ……

    夕阳西下,人群散尽。

    缴足山泽税的人皆匆匆离开,怕是沾染上什么是非。没有缴足的人被衙役压着,带着镣铐、串成一串,准备押解到到镇南城,再从那里分发徭役。

    当然这个时候不乏有孤家寡人或者狠人拖家带口,进山入泽,为盗为匪,呼啸山林。

    刘虎带着镣铐,蜷缩在人群中,眼神暗淡。或许是想到了家中的老父和妻儿,他嘴唇颤抖,哆嗦着想说什么。望着村口的人群中,那个他牵挂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家中的妻儿、老父该怎么办?

    刘虎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等到最后的几个交税的人散去,税官、小吏准备收拾东西回城的时候。刘虎哽咽着不再张望,似乎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再挣扎。

    “官爷慢走!”

    税官抬头一看,顿时乐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给自己的印象颇深,正是给自己塞银子,诚意十足的识趣人。

    “官爷,我是替我们村刘虎补税的。我虎叔从小痴傻,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王广赔笑的递到税官手上一块碎银。

    税官拿着银子掂了掂,随后又拿起户籍册看了看。叹着气,眉头皱成了川字:“嗯,让我看看。这刘虎不是今天抗税的那个人吗?这个人罪过可不小啊!”

    “怎么敢抗税呢?”

    王广又不动声色的递上一块碎银子:“我这个刘叔别看长得正常,却天生愚笨、痴傻。从小就知道一加一等于一,若不是刘老爷子前些日子扭伤了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我这个痴傻的叔叔来交税。这才弄出这么多误会。”

    税官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进怀里,似笑非笑:“你说他痴傻,本官怎么没看出来呢?”

    艹

    这是拿我当肥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