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夏聚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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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坏东西

    魏然比李婉蓉母女到安国寺更晚一些。今天正好是安国寺每月三次开寺的大集会,外围三重门前后都是京城群众,贩夫走卒,那些寺内的和尚也依着不同禅院开门营业。

    安国寺自武盛朝末以来历经数次兵灾仍然香火旺盛,就是因为这二百亩寺院之地可不都单纯是吃斋念佛的僧人,禅院数十座,个个有特色产业。每逢寺门大开,商贩云集,华阳城内的居民自然是蜂拥而至。如今天夏大地,大河以北的城市久经兵灾,武盛朝原本的东西两座京城都被焚毁过不止一次,人口凋零,商业停顿,甚至于原本的西京九平城现在还在叛军手中,正被卫洪的大军围着呢,所以华央城的安国寺周边可以说是中原及北地当前最为繁华的地区。

    周围买卖吆喝声喧哗,人群中贫贱富贵都有,高矮胖瘦俱齐,嬉笑怒骂尽显,更何况安国寺濒临过城五河中最大的一条——横渠河——的河岸,外层寺门走出两里地就到了河运码头,水手苦力来往不绝,挥汗如雨。魏然虽说长期在权贵身边当差,但也没见过这种繁华地带,觉得这里十分有意思,牵着自己的马在安国寺外伸头探脑,游玩的不亦乐乎。耍了半日,在一家茶馆歇脚的时候才被围观许国公家眷的闲人激怒,一拳打去,把周围的人吓退。

    那泼皮的无赖同伙还想上前理论理论,没想到魏然哪是个好讲理的?上来一个就一巴掌过去,把人打的脸肿半边:

    “娘希匹,爷爷我是刚从河中府领命回来交差的大军,你们这帮龟孙哪个敢说自己有定西节度使甄守的牙兵威武强悍,就来试试爷爷的宝剑!爷爷不过是给你们长长记性,还不感恩戴德的给我滚!”

    几个七倒八歪的泼皮却是天生的无赖,拗起性子来问个究竟:“娘的!又没看你家媳妇,你恼个什么?”

    魏然听了更是恼火,心想这几个家伙真是给脸不要脸,还敢顶嘴,顿时对着几人连打带骂,手上嘴里都不连续不停:

    “狗东西,爷爷是许国公亲信院兵,你们几个在我面前侮辱我家主母,还敢狡辩!爷爷这就砍了你们几个,看看华央府尹怎么个说理!”

    说完,魏然就要抽剑砍人,真把几个泼皮当街杀了。

    那茶馆主人欲哭无泪,店里的坐客早就被吓跑了,如果要是真让这位爷在他店里杀了人,别说来往过客觉得晦气,不再照顾这里生意,就连安国寺里的和尚怕是也要问他怎么这不会开门做营生,把他店面给收了去。想到这里那店主连同仆役死死的拉住魏然:

    “军爷不要生气!这几个烂怂是我这里有名的人嫌狗厌的腌臜货,砍他不是脏了军爷的剑!我这里作主张,今天免了军爷的单,另送牛肉白酒,那几个混账挨了这顿打之后如果敢到处宣扬,我这里就打死他们,扔进横渠河里喂鱼去!”

    魏然不依不饶,仍然是一副不砍了人头回去不做休的架势,任那店家怎么劝说都无用,拉扯争执之下,反倒是引得围观看得到的闲人越来越多,引的安国寺寺门的护院僧都过来看了情况。

    “让开让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在佛祖门前要惹出杀人见血的纠纷来了!”

    几名僧人握着禅杖分开人群走进来喝问,店主一见来人,当即跪下告苦:

    “佛爷,这实在不是我的事啊!实在是无赖碰上兵痞,把我这里祸害了!”

    安国寺周围商家店铺,尽皆是安国寺所有,这些店家要么是租了家门面,要么干脆就是安国寺自己的产业,见了寺里的僧人哪有不讨好奉承的,要是惹得他们不高兴,连谋生活路都要被断掉了。

    那几个僧人听了之后架起禅杖就把扭打的几人围住:

    “你们几个好勇斗狠的杀才,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的场面,就敢在这里撒野!还不停了手自己滚出去,我家这敕造安国寺可是给历代帝皇祈福的皇寺,扰了这里清净,惹得长老们怪罪下来,就让你们去牢里面斗个痛快!”

    魏然扭头四顾,看这些护院僧来势汹汹,就停了手,回答:“那你们几个武僧也听好,我是当今皇帝倚重的肱股大臣,司徒兼泰宁军节度使、许国公家里的亲兵家将魏然是也,这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对着我家主母车架口出猥亵,我为自家主人教训他们几个一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用刀剑吓唬吓唬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无趣!”

    护院僧们相互看了看,他们也都知道今天许国公夫人带着家眷刚在寺中参拜,连方丈都来接见,那这许国公的家将教训几个口出不逊的泼皮的事,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既然是这几个没遮拦的货先不知事的招惹了施主,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不过我这里毕竟是皇家器重的寺庙,还是不要见血的好。施主你看这样如何,这几个腌臜东西久在这里闹事,不过平常也是做些鸡鸣狗盗的丢人事,确实是我寺管教无方,干脆就由我们几个拿回去,让他们在柴房做一个月苦工偿罪,每天劈柴烧火,刷锅洗地。如果那时候施主还嫌不够,就任由施主拿去惩戒,怎么样?”

    魏然虚着眼看了看和尚们,说:“行吧,我相信安国寺僧人的信用,更何况佛陀有慈悲之心,也不爱看我在他面前搞这种粗鲁的事,那就请各位师傅代为管教好了。”

    见魏然也松了口,护院僧和茶馆店主都放下心来,呵斥这被魏然打的不轻的几个倒霉蛋,押进寺内柴房。店小二也端着牛肉白酒上来,说是送给魏然熄火解气。魏然不客气的收下了,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的不亦乐乎,吃到酒足饭饱,伸了个懒觉,打着酒嗝去翻身上了马,眯着眼睛,身体随着马蹄踢踏摇摆,心想:

    “直娘贼,那安国寺的秃驴果然不是好货,乱世都快百年了,还能积攒下这么大家业,果然都是心黑手辣的货。那个被我骗去传假信的叫花多半是没可能再见了,不过反正人和信都是假的,我还蒙了面去的,量他们也查不到我。”

    没错,那个安国寺方丈释信不顾贵客就离开的急事,就是魏然收买了个惯在街上偷小孩儿的叫花送了假消息进去,说是空伦从河中府时托付了一个人重要的东西,要请安国寺用金银交换。不过魏然不知道安国寺内早已认定墨玉就在李婉蓉身上,这时候出来一个说持有异宝的人来,自然是笃定敲诈勒索,不仅不会同意,反而要搜魂盘问与空伦有关之事呢。

    魏然虽不知道这些,不过结论倒没错,骑着马悠哉悠哉往回走了。茶馆店小二看魏然走远了才敢一边骂着瘟神恶狗,一边去收拾饭碗,却没想到那饭碗边上排着铜钱,不多不少,正与魏然下肚的酒菜价钱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