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霓虹灯渐渐点亮。

    但在夜晚的罗瓦市，这仅仅意味着又一个狂欢的开始。

    巴科赫曼镇，卡拉汉山，又一处城市衰落的典型范例。

    如果不是梅斯医疗中心在这里的话，这里早就成为三不管地带了。

    医疗中心在这个世界非常的受欢迎，其原因不是别的，正是那些泛滥的药物成瘾与滥用群体所造就的。

    战后的各类新型药物已经远远超越了刘向前世所认知的传统药物的危害性。市面上的一部分，相当来自大型制药公司的试验性新药，部分则出自地下贩子的实验室。

    再有一类，则是军方开发的生化药剂——但不管怎样，它们大多具有极强的成瘾性、致幻性与损害性。

    比如“尘火3号”便是一款失败的强效肌肉增强剂，在人体内会产生难以控制的剧烈疼痛与肌肉痉挛。

    而“虫性III”则会让服用者产生被无数昆虫爬行的幻觉。

    在黑市上，这些都是价格不菲的热门商品，试图寻求极端感官体验的瘾君子们不惜为之承受巨大风险，哪怕是整个人被拖入地狱深渊。

    更有一些极端组织还利用基因编辑和药物改造非法试验来制造杂交种（Hybrid），那些与动物DNA序列被拼接融合的人类个体。

    这种药物和基因改造过程极其残酷，大多数受试者在可怕的折磨和痛苦中丧生。

    然而成功改造的个体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力量与残暴性，这使得这一行业有了了相当高的毛利率。罗瓦市的监管部门没少试图调查这些非法的人体改造试验与相关药品的流通情况，但收效甚微。

    但尽管如此，晚上的斗争依旧不停，尤其是被某些什么盯上的时候。

    在路边一个车位停稳，刘向和女人离开了座位，走下车来。

    “我们到了。”他低声道。

    哈瑞格鱼吧，这是它的名字。

    这是一家看似普通的小餐馆，墙上贴着残破不全的老广告，霓虹招牌的“R”字时明时灭。

    推门进入，铺面不大，若干桌椅都有些年头。

    角落里的电视机正中嘎然播放着当红影星的采访。跟瓦雷斯区那些看起来既新潮又酷炫的装饰，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但这家店却意外的受人欢迎——

    不是因为它的服务细致而周到，而是它从世界各地进口最优质的鱼。如果想要就餐，必须提前数周预订，这样吃到的鱼才会新鲜。

    但老板比较有个性，有人上门找他想和他合作，直接被他轰了出去。

    也有不长眼的，最后下场就是不知所踪，后续也没人打扰。

    “凯里，今天生意如何？”

    刘向推开酒吧沉重的木门，女人跟着走了进去。一股酒精和烟草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禁皱了皱眉。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一边擦拭着桌台，老板凯里·麦肯边接着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从椅子上起身，从柜子上拿出两个杯子开始擦拭，在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的相貌：短而凌乱的黑发，黑色的眼睛中透出自信与锐利。

    刘向与他认识很久了，因为某起事件的因故，使得他们两个基本上是无话不谈。

    “还行吧，最近不太平，你知道的。倒是你这里看起来一成不变。”找了个高脚凳坐下后，刘向目光扫过墙上几张褪色的老照片和贴纸。

    第一张是凯里和几个人勾肩搭背的照片，看起来年代有点久了，边缘有些泛黄。

    “一杯椰子香味酒酿啤酒，再给我个薄荷花生鱼卷。”刘向说道，同时他把目光瞥向了女人，“你要些什么？”

    女人淡淡地说道：“随便。”

    她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疏离，刘向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眼前这个漂亮得实在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女人，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随便可是最难选的啊。”刘向转过身来，“那要份烤腰果橙味菠菜鳕鱼汉堡，再来个油桃香草鸡尾酒。”

    “没问题。”凯里说道。

    刘向把身子挪了挪，快速浏览了通讯界面的信息后，便给人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

    做完了之后，他便打开了达纳地产的专用电子程序，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坐在对面的女人自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异色瞳孔中的光芒晦暗不明。

    终于，女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嗯？”

    刘向正全神贯注地浏览着房产网站，一时间没有听清。

    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什么?”

    女人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了下来：“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额……”

    听到这个问题后，刘向稍微有点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随即说道：“没什么，就当帮个小忙。”

    “就因为这个？”

    女人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惑。

    自从上了刘向的车，她就在不停地思考对方的目的。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的解释，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平淡的一个回答。

    “其实也有其他的……”刘向再次不自然地挠了挠脸，“总之这个，不重要了。”

    他的义眼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在虚空中投射出了一个蓝色的界面。

    “湾景公寓，在这里的北面。”他向女人解释道，“不大，但这个价位的质量还可以。一个低收入租赁住房晚上40维托，全自动付款。”

    “但旁边街区有点破了，西边有一个篮球场不太安全，晚上经常有团伙在那聚集。如果不想从那走的话，你可以试试从南边的有个被填平的废弃游泳池过去。”

    “我身上没钱。”女人摇了摇头，“实物的现钞也没有。”

    “我可以先帮你垫一个月。”刘向说道。

    湾景公寓在巴科赫曼镇已经算是不错的住宅了，如果去更好的，他还是感觉有点肉疼。

    虽然还是有点贵……但贵点就贵点吧，这也值了。

    没有等太久，点击付款之后，验证通行码就发送到了刘向的通讯号上。

    饭菜端上来后，两人默默地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而凯里则是托着手，捂着腮，看着两人不作声，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吃完之后，刘向和女人便想离开，但是凯里叫住了刘向：

    “刘，有个委托，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

    “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型高管，需要个团队。”凯里说道，“不知道跟哪个匿名网络恐怖分子杠上了。总之，他要个团队潜入兰格技术生态大厦，把一颗实验性的网络大脑从一群无政府主义恐怖集团里面拿出来。”

    “公司的？”刘向皱了皱眉，“难得啊，走地下的渠道，这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

    “本来他是自导自演，外面有内鬼，跟他合伙对着公司做了一场戏，破坏了武器工业场地。”凯里坐在了椅子上，“但结束之后，他发现跟他对接的接入者死了。”

    “他害怕被公司发现，把它藏在了大厦里面，结果那地方被一群叛乱分子占领了。”

    “那群人什么来头？”刘向说道。

    “他们管自己叫托米奇。领头的，丹斯里·霍利，原来是沃尔顿帮的。”凯里说道，“详细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直接跟他联系就行。”

    “你把他通讯号发给我吧。”刘向回答道，紧接着他貌似是想起来什么，说道：“他用的是什么软件？”

    “六正，还是钻石会员。”

    “我去。”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向不禁暗骂了一声，“这家伙是个阔佬。”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想想再说。”刘向说，“今天还有个事，我得赶紧走了。”

    ……

    吃完后，刘向不再耽搁，带着女人直接去了位于巴科赫曼街的湾景公寓。

    这地方虽然没法跟市中心的比，但也不错，空间虽不是很大，却也别有洞天。市中心的这种低廉住房，大多是又脏又臭。

    公寓是彭特纳人擅长的紧凑空间设计，空间使用的效率被利用到了极致，能把小小的空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每一寸空间都被充分利用。

    “看起来还可以。”

    就在刘向打开智能窗的那一刻，一架火箭在远处的发射基地内咆哮着冲天升空，尾焰留下火红的轨迹，最终消失在夜空中。

    而女人呆呆地看着窗外，眼中透着些许惆怅。

    “厨房、浴室与厕所这些收拾的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门有点不太好使。”

    刘向摆弄了下门。

    为了节省空间并增加可变性，这种公寓通常用折叠门或滑动门来代替传统的开启式门，将小空间灵活分隔成不同功能区。

    虽然节省了空间，但是每次进入另一个房间都要重新调整门的位置，使用上比较麻烦。

    而这处公寓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门的灵活性已经大不如前，滑动不太顺畅。

    “对了，我差点忘了。”刘向从兜里掏出来一颗晶片，把它嵌入到一张卡片中的芯片当中后丢给了女人，“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钱吧，这是张无记名钱卡。”

    “这些你先用着。如果之后有钱的话就可以还我，没钱不还也没事。”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等到他离开后，女人迅速站起身，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确认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她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上的卡片。

    为了验证，她试探性地在房间的自动售货机上点单。

    这台自动售货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一块由霓虹灯条组成的显示屏，上面的虚拟界面因为年代久远，画质有些模糊。

    显示屏正中央的广告写着老式的字体“汤头香浓油亮，回味无穷”，两侧则是循环播放的商品图片和动画。

    她把钱卡塞了进去，当系统提示扣费，售货机吐出一袋方便面的时候，她才眼前一亮。

    是真的，那人没有骗她。

    女人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逃亡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经历过背叛和猜忌，也受过来自他人的帮助。

    然而像刘向这样毫无保留地给予帮助的，她也是颇为少见的看到。

    在这个乱世，鲜少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相助他人。

    她猜测对方会要挟自己，或者在房间里设置监控。然而事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仅全程没有发生什么，还直接给了她一笔钱，之后则二话不说地离开，连坐都没坐一会儿。

    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任何监控。那他图什么？

    萍水相逢？

    她坐在沙发上出神，眼睛望向窗外，脑海里回顾着之前不久的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