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斯，帮我们在周围十米内清出一片私人空间。”

    米蕾娅缓缓地对面前的合成人保镖说道。

    “遵命，小姐。”

    克拉斯向后退去。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米蕾娅做出了“请坐”的手势，自己坐在椅子上，男子则继续站立。

    “我叫米蕾娅·弗雷塔斯，旁边这位是莱昂哈德·弗里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会如实回答。”

    西罗会意地点头。

    “看起来像是新灵教派的心测者？”他如此想道。

    由于治安情况年年下滑，犯罪率日益飙升，珠舟城的警方被迫向监察者们请求支援。这些崇人便欣然接受邀请，派出了人员进驻在珠舟城内。

    【新灵】在监察者们的眼中，是他们的创造者与守护神：他们认为它有无限的知识。教义的主旨是思想是最大的力量，情感来源于冷酷的计算。

    而心测者，便是监察者内由超域者组成的小队的代号。

    眼前二人给他的气息很像是这种感觉。

    米蕾娅微微一笑：“那再好不过了。”

    “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参与这起公司盗窃案？”

    装傻？

    死不承认？

    还是坦白从宽？

    电光火石间，他就做出了决断。

    西罗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实话，我也一头雾水……”

    他叹了口气。

    “自从醒来后，我就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实话实说。

    这便是他的应对之策，从接受的记忆里面根本找不到与其任何相关的信息，谁知这帮人究竟掌握着何种能力。

    米蕾娅目不转睛盯视西罗，试图从神色判断真伪。

    作为一名【诡蚀之冕】的超域者，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超域者的力量被分类为好几类：冠冕、神通、数位和执念。【诡蚀之冕】属于冠冕，序位排行第三。

    “你是暗示你的记忆被人为篡改？”

    她追问道。

    “若真如此，为何要抹去你的部分记忆？”

    “我也想知道答案。”

    西罗摇头表示茫然。

    米蕾娅陷入沉思。

    随后，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感知告诉她，西罗并未说谎。

    但直觉却隐隐提示，他显然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若是动用精神勘探手段……

    可行，但明显没有必要。

    一来费用太大，二来还要走申请流程；再者，目标物品已经找到了。

    华旭集团内部也不愿把事端闹大。

    真要查清内幕，公司内部免不了又要经历一番清洗，她可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

    “你真的一点过程都不记得了吗？”

    她紧紧盯着西罗，一字一顿地问。

    “我在你们面前还能耍什么花招？”

    西罗苦笑一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在你们这些高科技的眼皮子底下，我能有什么能力。”

    “到此为止吧，米蕾娅。”

    一直沉默不语的莱昂哈德·弗里克突然开口。

    “你也看出他没有撒谎，继续审讯也无意义了。”

    “莱昂哈德，你的意思就是这样结案？”

    米蕾娅奇怪的问道。

    “不。”

    莱昂哈德抖了抖斗篷，提出了一个令二人都没想到的建议。

    “我认为我们可以把他纳入候补名单的考察行列。”

    候补名单？

    听到了这个词后，西罗张大了嘴巴，而米蕾娅皱了皱眉。

    等等？

    突然想到些什么，

    也就是说……

    “你是认真的吗？”米蕾娅说道，“就算现在极度缺人，也不应该……”

    如今珠舟城赛博精神病发率高涨，相关棘手案件也日益增多，警备部门也一直在扩张招人，候补名单也随之应运而生。

    简单的说，就是为了挑选吸纳那些不在正式组织的超域者或者潜在超域者，提前将他们纳入旗下。

    “但你这时候……为什么。”

    米蕾娅心里闪过这样一丝念头，她现在不知道莱昂哈德为什么要这么做。

    达德·乔伊斯闹出的事件太大，以至于警方还在头疼到底要怎么跟华旭集团说清楚事情来源。

    虽然几个主犯都被抓住，但执行者却一个都没找到，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此相关的……

    作为心智模型复现技术的领军企业，华旭集团对于他们内部的技术管理和商业活动一向是看的相当得紧。虽然他们军事力量的规模相当的小，但是影响力却与其相当不成正比。

    得益于它们手上的“塞西比拉”心灵预测系统贩卖的火爆程度，不少人和它们的商业对手对此都想把机密弄到自己手上。这次的泄密，也让珠舟城分部被总部派过来的大使从上到下撸了个干干净净。

    “我明白你的意思，米蕾娅。”莱昂哈德似乎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但现在确实是需要人手，警局已经经过一次改组了。”

    “成为超域者本来就相当困难，更不要说还希望有人能够加入了……”莱昂哈德轻轻地叹了口气，“两天前巴里去敲锤帮那里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米蕾娅如此想到，那天就是她和巴里一起过去交涉的。

    敲锤帮是半年前在珠舟城新崛起的帮派，他们是之前奥森联邦陆军为了消除地下毒品集团的势力而组建的特殊任务部队。

    据局里收集的资料来看，他们光在过去一年多里执行了九十三项任务，是实打实的精英部队。

    然而为了推动新型秘密作战药物的开发，这些人也被视为试验品，结果实验的药物和随之安装的网络装置却出现了严重问题，它们在战斗中严重削弱了敲锤队员的能力，使他们变得愤怒、疯狂和暴力。

    最终，军方决定抛弃整个小组，终止了这项研究。而这些人也一路躲避军方的追杀，跨过大半个法尼斯大陆来到珠舟城定居下来。

    像敲锤帮这一类的势力在珠舟城越来越多，光靠他们和特种镇压部队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警备司被迫制定了就地征召令：凡是被认为有潜力和有资格的可以直接加入到候补当中，经过测试和考察后便可以直接入职。

    “别忘了失控后的超域者和灵念者什么都干的出来……”莱昂哈德冷静地说道，“你跟巴里过去也没把杰伦的尸体抢过来，忘了吗？”

    米蕾娅瞬间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和巴里看到对方把杰伦残缺的尸体挂在摩托车上在街道上拖行的时候眼睛瞬间就红了，当场就直接跟人开干。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要不是朱尔斯及时赶过来，恐怕她俩也没法全身而退。

    “现在最缺的就是有超凡力量的人。”莱昂哈德略带疲倦地说，“我们不是军方，不需要那么多的资格审查。而且连基本治安都没办法维持的话，顾得了这么多吗？”

    “而且，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幸存下来了。”莱昂哈德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西罗的全身，“他的心智被落星病毒感染过，虽然不太明显。”

    “落星病毒？”

    听到莱昂哈德说出这个词，米蕾娅的表情迅速变了，眼睛快速地在西罗身上扫视。

    那些奇点主义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落星病毒是一个统称，用来说明在“尤尼乌斯”坠落之后产生的能影响身体与意识的各种瘟疫和病毒。

    这些毒株各有特色，可通过多种途径蔓延肆虐，甚至还有能瘫痪感知输入的存在。

    “这倒是能解释他为什么能从那些邪教徒的崇拜仪式下活下来……”

    她心想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

    莱昂哈德裹着斗篷，转身对西罗说道：

    “第一，作为公司盗窃案的主犯，在我们逮捕你之后，你将根据正规司法程序被移送到华旭集团的反情报部门。”

    “第二，根据珠舟城警备法第八十三条行政修正令，你将成为珠舟城第一警察局特遣分队的候补成员。”

    西罗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得选吗？

    西罗在心里吐槽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西罗问道。

    “人手不足，加上你的能力到达了门槛，我们认为可以当作考察对象。”莱昂哈德简洁地说，“干这行对心理承受力要求很高，很多人都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但这点你倒不用太担心。”

    就这样？

    西罗心中苦笑。

    他知道如果被落星病毒感染是什么样：躯体和精神能力能够被增强，之后念码晋升的概率会提高很多。

    但也很容易被“盗火者”给盯上……他想到。

    “你们以前也这样招募人手吗？向不清楚来历的？”

    西罗追问道。

    “对的。”

    莱昂哈德神色从容坦率地回答。

    “真有你的，“西罗嗤笑一声，“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直接谈合作的。”

    “这可不是什么生意交易。”

    莱昂哈德平静地注视着西罗，眼神犀利如刀。

    “要么说行，要么说不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旁的米蕾娅挑了挑眉，但并未开口。

    良久。

    “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

    西罗缓缓开口。

    “所以，你的答案是？”莱昂哈德挑眉。

    西罗苦笑着摇头：“加入。”

    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他的语气充满无奈。

    “明智之举。“莱昂哈德露出一丝满意，“欢迎加入。”

    西罗耸肩。

    “接下来就简单了。”莱昂哈德说道，“米蕾娅，你之后找个时间，带他去警局做个简单测试。”

    “收到。”

    “这么快？”西罗惊讶地望向他。

    “警察一直都是人力资源短缺的状态。”

    仿佛看穿了西罗的疑虑，莱昂哈德主动解释道。

    “跟安保公司不一样，很少有人能加入这里。”

    莱昂哈德说：“市政府需要稳定，而我们有武力。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在这里不会有人会受到任何歧视。”

    莱昂哈德冷冰冰地说：“你过去的经历、出身和状态到底怎么样，在这没人会关心。

    “唯一要记住的就是服从命令，坚守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