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回去后，齐无憾、和魏庆羽也不问季明找先生言说何事，谁都有私事，想说时自然会说，何必多问？三人观察一阵集合处，便相互挥了挥手，各自去各组集合点。

    与其它组略微不同，季明所在的第一组没有那种兴致勃勃的讨论。想想也是，大家对琼羽帝城早已熟悉得很，哪来的兴致讨论大家都熟悉的东西呢？不过仍有少部分人对不用上课还是感到开心的，打着监考的名义堂堂正正的不用上课，总比现在还在上课的那些人要好的。

    第一组的带队人是一个中年人，季明没接触过，不太熟悉。中年人在季明过来后向季明点了下头，季明下意识也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尴尬。季明入队后就站着，看着学生陆陆续续的加入各自队伍，直到第一堂课快下课了才堪堪集结完毕，也不晓得就动员个学生出来集合怎么那么慢。

    集合完毕，带队的中年人走到队伍前方，拍拍手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就开始了很官方的讲话：“大家好，我叫黄秉初，是庚级院的道学先生。今后几天将由我来带领你们开展监督工作，希望大家合作愉快。对于这次工作，想必大家还有许多地方不甚了解，我简单介绍一下。

    初云学宫作为帝国第一学府，其独特的教育理念培养出了一大批精英人才，为帝国各行各业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是帝国保持长盛不衰的关键秘诀。学宫招生不仅是普通意义的纳新，更是为帝国选才，同学们对此事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监督过程中不可有丝毫懈怠。

    学宫之所以会启用学生作为辅考员来组成监察队，一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能力，二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来全方位监督，三则是为了更加公平地招生，你们既需要监督考生的考试纪律，更需要监督师长的行为规范。在三百多年前，学宫招考工作全权由学宫先生负责，于是招到的全是官宦子弟，非富即贵，毕业的学生进入各行各业后全都是酒囊饭袋，彼时民众谈论学宫弟子时，少不得一番嘲笑：‘是那个买进去的第一学宫吧？’求学经历宛如笑谈，真是可怜。

    幸得吾皇陛下及时揪出欺上瞒下、假公济私的一批学宫蛀虫，才有如今学宫的风清气正。诸位当感佩皇恩浩荡，勤勉好学，笃行实干，争做帝国栋梁，甘做帝国砖瓦。

    愿诸君此行恪守职责，公正无私；愿帝国恒久昌盛，永世不朽。

    出发！”

    一声大喝，把听得昏昏欲睡的季明惊得一抖。季明懵懵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跟着队伍向前走。

    亦步亦趋下，各监考组陆续到了学宫深处的明心湖畔，这里不知何时停了十几架巨大的飞轮。飞轮是格物学的造物，以元晶为能源，运用流体的特性，便可使重物飞翔于天，速度快者可日行万里，只是能耗决定了这不是普通人能随意使用的东西。飞轮因其独特的外形而得名，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巨大的车轮平放在地面，车轮中心有一球形镶嵌，车轮的车辐则由一片片斜向上的扁平金属代替，运转时，轮子快速旋转就能飞起来了；车轮中心的球形镶嵌物即是载人舱，载人舱使用某种阵法悬浮于大轮中心，既不接触，也不远离，与地面始终保持垂直，外轮旋转时也不会带动载人舱跟着旋转，而且还有阵法会把外轮旋转带起的风隔绝在载人舱外，着实是神奇。

    这飞轮季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仍然没忍住惊叹一声，确实是太大了。飞轮仅仅半径便有三十多丈，载人舱能容纳七八十人，凑近点看，这飞轮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而这样地庞然大物，在这里就有近二十架，把明心湖都占得满满当当的。

    各监考组陆续登舱，季明在登舱梯处向其他组看去，想看看齐无憾和魏庆羽他们，可惜人太多了，全都淹没在了人海之中，哪还能看到一片浪花。

    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远处一架飞轮起飞了，狂风吹得周边树叶四处纷飞，身在载人舱中的季明却听不到那轰鸣声，载人舱中安装在了各种阵法，其中自然也有隔音阵。季明不再看外边，闭目假寐，没办法，其他同学不敢跟他说话，而自己也懒得跟那些胆小鬼搭话。一阵轻微的震动，季明的飞轮起飞了。

    琼羽帝城内城本是禁飞的，但学宫招生是皇帝特许的例外。飞轮速度很快，只是一刻钟左右，第一组便到了地点，监考队依序下舱。这里是琼羽帝城外的一处山峰，四周全是树林遮挡，也不知怎么会在这里招生。季明站在人群外围拿出一个随身带着的小巧千里镜，向来时方向向望去，仍然能看到仿佛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琼羽帝城，目测这里应该已是拒马亭外的一处山峰。季明心里有些慌，暗杀事件风波仍在，待在城内确实是一点都不怕的，但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熟悉的人都不在，季明心里有些打鼓。然而木已成舟，季明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气。

    下舱集结完毕，黄秉初黄队长把监考队招去训话：“招生考试已定在后天举办，考期三天，考试相关的场地等安排另有负责之人，我们监考队的职责就是监督，其它一概无需我们负责，今明两天我们的任务就是熟悉考试流程，熟悉场地，争取做到全方位的立体监督。下面我们就要进入此次招生考试场地，诸君切记，监督期间不可与外界沟通。”

    黄队长交代了基础事项后，便带头向后方树林走去，学生们列队前进，季明跟着前边一个男同学亦步亦趋。才走不久，季明就听到队伍前方有惊呼声传来，不过队形没乱，季明探头望去，心生疑惑，都是一样的树林啊，有什么好叫的。直到季明也走到发出惊呼的同学那个位置，也不禁发出一声“哇”。

    原来是有阵法把考场遮蔽起来。从外边看只是一片平常的树林，进了阵法后，才知这里是一片宽阔的谷地，有一溪流从这边山上流下，山谷中建有一片建筑群，风格古雅。小桥流水，青山斜阳，季明只是一眼，就被这雅致的地方吸引了。

    待一行人到了建筑门前，看到门楣上的几个大字，才知晓这里竟然是一处书院，名为“鹿山书院”。进了书院后，监督队就被解散了，大家自行熟悉环境。

    季明进来时，鹿山书院中已有人在准备考试场地，看着像是学宫的雇工。季明去其它州的愿望落空，现在“工作”热情不高，只想着去睡个觉。

    季明直接向书院后舍出发，路上有不少雇工快步急走赶着干活，季明碰到一个，就得点一次头，露一个笑容，没办法，这些雇工对监督队很敬畏的样子，频频跟季明点头谄笑，季明好歹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不会太过冷漠。

    季明到书院校舍时，脸都快笑僵了。疲惫地推开写有季明以及另外三个名字的房门，季明坐到房内的椅子上松了口气。歇了口气，季明打量了一眼自己未来几天的住处，四个墙脚处放了四张床，床边分别放着一个衣柜，大概是对应门口贴着的四个名字，屋内摆设简洁，除了以上之物，便只有两张桌子，几张椅子。季明起身走到床沿贴着自己名字的床旁，拉开旁边的衣柜，里边挂着好几件长衫，是初云学宫的制式青衫，学宫虽不强求，但提倡学生穿这种长衫，另有洗漱用品若干。季明心想，学宫的准备确实周到齐全，为了防止与外界通信，竟然什么杂物都不留。

    季明粗略查看了下房间，就躺下睡觉了。虽然对和其他人同室而眠不太习惯，但我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适当的忍耐是必要的，季明心中如是想。

    季名不知何时产生了这种想要长大的想法，是从季英被暗杀后？还是杨名一家伏诛之后？又或是因林清歌的出现？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季明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要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能做点什么，而小孩子总是无力的，只能是个旁观者。人生就是经历，不同的经历必然塑造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