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和她的同伴们
繁体版

第二章丰收的喜悦

    那天晚上恰逢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西北的夜晚总是格外的美丽,月圆如镜,繁星点点,银白的明月照得大地亮如白昼。

    半夜时分,杨妈突然莫名惊醒,看到外面银白一片,心里一惊,暗叫:“糟了,又睡过头了,昨天面才磨到一半,今天要早早起来磨面的,怎又睡过去了。”她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急忙放下慧英。

    奇怪的是,平时一放就哭的慧英今天却乖巧的很,一声不吭地继续熟睡。

    杨妈想到磨房里磨了一半的面,顾不得多想,赶忙起身下地。走到屋外,才发现今天的月亮似乎特别圆,特别亮,把大地照得白晃晃的,其实时辰还早。

    杨妈舒口气,刚要回屋继续睡觉,却发现隔壁小屋窗户上搭着个攒毛褥子。

    她吃了一惊,悄悄走到小屋窗前,看到坑上有一个人正在翻羊毛,杨妈一边用手摸着褥子,一边在心里思想:“难道孩他爹赌博赌输了,要拿羊毛去顶债?他平时也没这毛病啊?”正思量间,那人突然转过身来,头上扎着个白毛巾。

    杨妈大吃一惊,猛然反应过来,撒腿就向街门跑去。跑到街门跟前边开门边喊:“孩他爹,孩他爹,家里进贼了!家里进贼了!快起来,快起来,抓贼啊!”

    杨绩林一听,一骨碌翻起来,边穿衣服边大声喊:“抓贼了!抓贼了!”慧明和弟弟妹妹也吓得懵懵懂懂地爬起来,跳着脚和爹爹一起大喊起来。

    村里人听到喊声,不一会也纷纷从家里跑出来,边跑边敲锣的敲锣,喊叫的喊叫,有拿棍棒的,有拿钗子的,有拿铁掀的,什么顺手拿什么,一窝蜂涌向杨绩林家,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按老中青分工,把四面墙都围了起来。

    不一会,三个贼人从西墙角上溜了下来,众人不由分说围住他们就是一阵痛打。贼人边抵挡边逃跑,眼看寡不敌众就要被抓住了,领头的贼人故意学着外地口音说:“我们把东西给你们放下,你们就饶了我们一命,放我们走吧。”

    冲在最前面的二大爷听到贼人的声音,觉得耳熟,心中正疑惑间,又猛地和领头的贼人打了个招面,认出是同村的潘三贼子,心下一软便劝众人道:“打贼莫若惊贼,既然东西放下了,就让开让他们走吧。”众人这才愤愤不平的勉强让开一道缝,不甘心地放贼人走了。

    眼睁睁看着贼人渐渐走远,众人不甘心地一边咒骂,一边唉声叹气,感叹世道的不太平。

    正在众人吵吵嚷嚷之时,潘三贼子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

    他跑到他婶婶身边,装模作样地问道:“他们吵吵啥呢?”

    他婶婶看了他一眼,敷衍道:“说是庄子里进贼了,在抓贼呢。”

    “噢!那贼抓住没?”

    “没有,放走了。”

    众人一见,多数人已明白几分。心照不宣地看了潘三贼子一眼,不再吭声,回家去了。

    杨绩林、杨妈和孩子们拿上贼人放下的东西后赶紧回家查看。发现家里的衣服、被褥、布、线,凡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被贼人打包袱里了。粮仓里的粮食、磨房里的面粉、甚至磨眼里的粮食也都被掏空了。清点完发现,除了少了一丈二尺白布,可能被贼人裹在腰里拿走了,其他物品都抢回来了。

    杨妈一边清点东西一边不停地咒骂:“挨千刀的贼娃子!人说贼狠心贼狠心,真正是贼狠心!磨眼里的粮食都掏的干干净净的了,今天要不是抢回来了,一家人就只能干等着饿死冻死了。”

    杨绩林满脸忧虑地嘀咕着:“肯定是贼人打听到了我们今天打豆子,以为我们将豆子装进了粮仓里,所以才来偷我们的豆子。也是我们今天运气好,豆子没扬干净,没把豆子装到粮仓里,要是真装了,恐怕所有的豆子都被贼人偷走了。”

    杨妈听了也不由感叹道:“今天也真是奇怪,平时慧英一放坑上就哭个不停,今天她却连个声气儿都没有,若是慧英哭闹起来,我们娘俩今晚可就凶多吉少了。”

    杨绩林闻言惊奇地抬起头,连声说:“是吗,那还真怪了,也亏了你们命大。”

    杨妈又说:“还有啊,我看到窗台上搭着攒毛褥子,若在平时我肯定会问你是怎么回事,可是今天也奇了怪了,我心里想着呢却没有出声,若是跟平时一样问出了声,说不定我们也死定了,唉!说来说去还是多亏老天爷和祖宗保佑我们呢。”

    杨绩林也附和着说:“是啊,真是老天爷和祖宗保佑,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完了。”

    杨妈又唉声叹气地说:“唉!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机灵的慧明听着父母的话,突然插嘴说:“妈妈,我看八成是潘三贼子带人来偷的,我刚才看到潘三贼子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问他婶婶怎么了。”

    杨妈吓得连忙捂住慧明的嘴,小声说:“我的娃娃,悄悄的,在外面要紧不要说。”

    “为什么不能说?”慧明奇怪地问。

    “贼娃子坏得很,不仅会抢我们的东西,还会杀人放火,如果让贼娃子知道了我们认出他们了,万一他们杀人灭口怎么办。”

    她又转头对其他孩子们说:“你们都记住了没有,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出去。”孩子们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记住了。”

    杨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二大爷早早过来,问杨绩林和杨妈昨晚丢什么东西没,知道只丢了一丈二尺白布,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们知道是谁吗?”

    杨绩林和杨妈默默点点头,二大爷叹息一声说:“你们不要怪我放走了他,你们听说了谢过成的事没?”

    杨绩林说:“大概听说了,说是被人活埋了,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这时杨妈也急忙插嘴说:“唉,就是,到底是息怎么回事?”

    二大爷爷叹息一声说:“你们知道谢过成找了个包老婆的事不?”

    杨妈撇撇嘴说:“那怎能不知道呢,他们都明铺暗盖了,谁还能不知道。”

    二大爷说:“你们不知道,他那包老婆还跟贼人好的呢,是贼人分脏的窝点,他那知道啊,出事那天他跑去找包老婆,恰巧碰上贼人在那里分脏,贼人见他撞破,就想拉他入伙,要给他分些,他也是傻,说不要,贼人见他不答应,怕他出去乱说,就是一顿胖揍,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就在水口台子上挖了个坑,把他一折三截子活埋了。”

    “他老婆急的找了好多天找不到人,结果有人看见滩上的柴墩子上挂的一个手方子,怀疑是他的,就拾上给了他老婆,他老婆一看,认出就是谢过成的手方子,村上人就在柴墩子周围找,找来找去,发现水口台子上土的颜色不对,象是新挖的,结果挖开一看,谢过成被一折三截子埋在里面,早都死透了。唉!你说这世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没人敢管。”

    杨绩林听了,默默点点头说:“我也大概听说了,二大爷您说的对,打贼莫若惊贼。李水生家被抢,不就是李水生认出了贼,说了句你跟跟前的人,话没说完,就被贼人一枪打死了吗。”

    二大爷摇头叹息说:“唉!李水生还是太老实了,你说你认出贼来了,你就悄悄装着,你怎能说出来呢?你说出来了,贼还能放过你?”

    杨妈插嘴说:“唉,我听说贼是奔着他儿子去的,结果他儿子跑了,倒反把他给打死了。”

    二大爷说:“可不是咋的!要不说李水生太老实了,他二叔就贼的很,贼打了他一耙子,他立马就躺倒装死,直到贼走了才爬起来。”

    杨妈又问:“那贼为啥抢他家呢?”

    二大爷说:“贼早就打听好了,知道他儿子在甘州做买卖,家里有钱、有大烟,那天刚好他们家办喜事,人又多,亲戚都还没走,他们把亲戚的衣服都抢了。把亲戚关到一个小屋里,到是没打没杀。本来是想抓他儿子好好捞一笔的,谁知他儿子不亏是做买卖的,脑子就是灵光,一见贼人进来,也不管墙高墙矮,几下就从梯子上上了房,从房上爬上墙,你说他们家墙有多高,足有6米多,那么高的墙,他就敢往下跳,虽然跳下去腿脚摔伤了,但总归命保下了。”

    杨妈又问:“那贼人就没追?”

    二大爷说:“昨没追,没追上,你说他儿子多贼,知道李家庄人多,路又不远,他就瘸着腿往李家庄跑,贼一直追到李家庄子跟前了,怕把庄子上的人引出来,才没敢再追。”

    杨妈忧愁地说道:“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二大爷也叹息说:“有什么办法,慢慢熬呗。”说完就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