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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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风雪远袭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苍茫山野间,一座孤单冷清的篱笆院,三间小屋已被冰雪覆盖,一墙篱笆挂满了霜雪。小院内却清扫得很干净,一角堆满了整齐的木柴。

    边塞腊月天,正是一年中最寒冷,最残酷的日子。

    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大汉,正挥动着柴刀,一根接一根劈砍着堆在前面的木柴,结满老茧的双手冻得通红,已被寒冷北风吹的开裂。

    北风如刀,冷冷的刻划着他僵硬冰冷的脸,他似乎已毫无感觉,僵硬地劈砍着面前的木柴。

    收拾好劈好的一堆柴,他又捡起一根二尺长的圆木,竖立在面前,这已是第十三根了,也是最后一根了,劈完它就可以收工,眼前劈好的木柴已够他烧半个月。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堆柴足够他从初一烧到元宵节,小库房里冰冻的野味也够他吃半个月,从明天开始他就可以安心过年,从初一到十五,什么也不用干,可以一直喝酒吃肉,一直醉到冰雪消融。

    从军十几年,一直纵横大漠荒原的狼九,终于可以安心的过一个年。一别十几年,已经荒芜破败的家已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渐渐有了家的温暖。

    他缓缓举起柴刀,一抹暗红的刀光闪过。

    面前圆木已整齐的分为两半,一柄暗红的刀已插在他面前。

    是久违的屠狼斩!

    荒原独狼狼九,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个年已过不成了,他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他是私自脱离军队回家的,现在云大将军突然召唤自己回去,军令如山,自己必须要即时赶回去,不管是否愿意,都必须回去。

    狼九缓缓拔起面前依旧颤抖的屠狼斩,一股肃杀的寒气立刻充满在周围空气中。他虽然很久没有拿起杀人的刀,但他身上的杀气依旧在,他体内的杀欲依旧在。

    一支载满货物的商队,正迤逦行进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上。

    明天已是腊月三十,他们正急匆匆地带着货物往回赶,沿着冰雪覆盖的官道一路南下而去,一辆辆满载的马车,马蹄飞扬,滚动的车轮在冰雪官道上压出两条深深的印痕。

    中间一辆黑棚车内,炉火熊熊,酒肉飘香,里面的人正在为炉而坐,开怀痛饮着。狼九挤在车厢的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闷酒。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他没有问,因为他是一个边城军人,既然这是大将军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居住而坐的叶孤鸿面无表情,透过缝隙冷冷地凝视窗外的苍茫世界,笔直的身体彷佛一尊石刻,僵硬冰冷的立在人丛中。

    他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他现在是傲雪山庄的老大,也是拜月教中土分教副教主,更是云大将军极力扶持的边城第一势力代表。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出马,必须一战而胜。

    大漠归雁沈归雁,荒原独狼狼九,铁笛飞仙云洛飞,留在边城的三位寻马密使也被全部调集到位。

    云洛飞身边围着骆十七等三五个古堡归来,一直追随他的部下。

    归雁阿姨旁边露出一张惨白消瘦的脸,竟然是久违的朱尔丹,他终究还是没有摆脱归雁阿姨的魔掌,被她从万马军营里抽调到了身边。

    寻马密使虽然在军中没有名位,却云大将军的眼里却很有地位,她想要一个下级军官陪伴保护自己,只需跟金羽将军招呼一声,朱尔丹便得乖乖的地跟着她。

    云洛飞也自顾跟几个属下吃喝痛饮,只有耐不得寂寞的沈归雁无聊的喝闷酒。

    叶老大高傲残酷,冷若冰霜,她根本不敢招惹。

    云洛飞飘逸落寞,一身儒雅豪气,她想亲近一下,对方却根本对她没兴趣,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没办法,人家是云大将军的老部署,老朋友,她也惹不起。

    狼九一脸沧桑,尘灰满面,一副樵夫猎户的样子,苦着脸缩在一边,她对他没兴趣,当然他对沈归雁更没兴趣!

    归雁阿姨只得将她的精力放在了身边人身上,这个家伙武功差,资历浅,又没有靠山,就是自己的一个玩物,无聊时只好拿他取乐。

    如今众人挤在一起,那些事又做不得,只好拿他消遣一下了。

    “喂,小朱,发什么愣,快给姐姐倒酒。”她屁股一拱,朱尔丹差点跌倒在炉火上,强压着怒火给她倒满了酒。

    “呵呵,你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帮姐姐揉揉腿,捏捏脚吧。”沈归雁笑眯眯地将一条腿压在朱尔丹怀里,一笑之下,皱纹堆积,脸上厚厚的脂粉随着笑容刷刷而落。

    朱尔丹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啪,一声脆香,一记清脆的耳光已括在朱尔丹清瘦的脸上,朱尔丹眼泛泪光,眼色血红,直瞪着沈归雁,却僵在那里不敢还手。

    “婆婆,你喝多了,夜深人静该去休息了。”叶孤鸿冷冷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归雁婆婆尴尬地笑了笑,一手拎着朱尔丹的衣领,飞身跃出了车厢,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落入了后面第三辆车内。

    一阵劈劈啪啪的清脆击打声后,那辆车里传说了沈归雁鬼苦狼号般的尖叫声,在外面她武功高强,可以任意欺负朱尔丹。一旦近身搏击,她优势顿失,只能任凭朱尔丹折磨。虽然夜夜遍体鳞伤,但她却很快乐,也很享受。

    寂寞清冷深院,暮鼓晨钟依旧,香火却日渐黯淡。

    天台大师独自盘坐禅房,闭目默颂着经文。空廓古旧的天台寺,院墙破败,山门衰败,大殿的佛像金身已开始剥落,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出钱修整了。

    几重深院,数十间殿宇,只有几十个老态龙钟的老和尚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清扫着地面,擦拭着佛龛神案。

    如果不是大门外依然悬挂的那块破旧的匾额,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名动天下的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五台山天台寺。

    自从小师弟云台大师愤然离去,另立山头创建了云台寺之后,这里的景况就日渐冷清下来,一日不如一日。

    几年前天赋异禀,顿悟得道的小师弟与坚守本寺清心苦修的掌门大师兄天台大师在修行方法上产生歧意,双方一番佛法论争之后,彼此各执一词,都无法说服对方。

    年轻气盛的云台愤然而去,选择了一处靠近官道山势平缓的山头,创立了云台一派,自此五台派便分裂为天台,云台二宗。

    主张顿悟一说的云台大师,倍受年轻一辈僧人的追捧,云台寺创立不久,天台寺里的僧人便纷纷远离深山深处的天台寺,投靠到了地处繁华的云台寺云台大师门下。

    地域差别只是其中次要因素之一,更重要的是云台大师提倡的顿悟之说,具有吸引普通僧侣的非凡魔力。

    云台大师说“佛在我心,何必外求。”

    人人心中都有佛,只要你一朝顿悟,看到自己的佛心就可成佛。每日念经打坐求佛引渡都是一种虚耗,求佛不如求己,只有你有向佛之心,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种修行。

    云台大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算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徒,有一天突然领悟佛意,看到佛心,一心向佛。当你放下屠刀一刻,你就已是佛。

    杀也是一种修行,既然杀人都可以算做修行,那么还有什么不能算做修行呢?

    云台大师说……

    他的学说很多很多,读者愿意研究他的学说,请购买他的佛说著作,各大地摊均有出售。

    按照云台大师的解说,一个修行者不用日日颂经,不用天天打坐,行躺做卧都可以修行,既然躺着可以修行,为何还要选择坐着修行呢?

    所以厌倦了打坐,颂经,苦修的年轻弟子们纷纷转投云台门下。

    云台大师的学说,浅显易懂,而且不一定非要剃度出家,只要一心向佛,即使躲在家里吃喝顽乐,一旦顿悟,也可成佛。

    周围八百里的普通民众纷纷拜入云台门下,乡豪大户拜访者更是络绎不绝,谁不想生前荣华富贵,死后还可以成佛?

    自此云台一派风云鹊起,天台一派江河日下,只剩了几十个走不动的老和尚还坚守在深山冷院,面对着油灯破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