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已经到了后半夜，青木叶依然在用紫气吸收嗜血丹。伯奇吃饱后一直在观察青木叶，一会儿跳到左边，一会儿跳到右边。

    “白主，你看青木小子能成功吗？”

    “这就看他了，毕竟他也是刚刚掌握‘吞天’的用法，要不是这次涉及到召唤术，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使用嗜血丹。不过如果不在这回春谷赶紧让青木使用掉，带到人间，可能会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白泽说。

    “召唤术有这么厉害？我其实没怎么听说过，”伯奇用爪挠了挠头。

    “召唤术是天地间唯一的驱使法术，而且只能血脉继承。这个法术强大的地方在于，使用的人越强，召唤物越强，召唤物的数量越多。你想想，如果是高阶神使用召唤术，驱使的都是绝对服从的神级灵体或者王级魔物，能召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白泽银色的眸子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我都一时动了心，如果我使用这颗嗜血丹呢？”

    伯奇惊讶地张大鸟嘴，“如果白主有了召唤术，那她唯一的弱点也不存在了，这换天都绰绰有余呀，这召唤术怪不得会遭人惦记。”

    “使用召唤术需要的法力很小，这种威力大、代价小的法术就会被各种力量窥视，千万年的争抢中，什么手段都出现过，要不是有血脉的反噬，拥有召唤术的家族早就灭亡了。但是血煞法术出现后，拥有召唤术的家族几乎被屠戮一空，被残忍地夺去血脉，最终残存下来的族人隐藏起来，立下族规，永远不使用召唤术，以保全家族，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那青木小子有了召唤术不也……”伯奇嘴上爱挤兑青木叶，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他的。

    “青木从接受挑战龙化开始，就只有变强这一条路了，他将来一旦被王朝的皇帝得知在黑龙潭的经历，就只有死路一条，多一个被惦记的东西也没什么，还能保命。”白泽知道，青木叶是不可能再回归日常的生活，他只有变强，再变强，强到足以在命运的洪流中立足。看似得到的都是珍宝，那又何尝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诅咒。

    “伯奇，珍贵的宝物不是被人拥有，而是在挑选强大的主人，一旦主人不够强大，它们就会去寻找更强大的存在。青木竟然碰巧集合了这么多拥有得到召唤术的最佳条件，那么……”

    “是召唤术也选择了青木小子吗？”

    “谁知道呢？”白泽说着，看向了正在收起紫气的青木叶，那颗嗜血丹已经消失了。

    “青木小子成功啦！”

    伯奇拍动翅膀飞了过去，看到青木叶满脸都是泪痕，吓得连恭喜的话都咽回去了。

    “你看到了？”白泽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到青木叶身边。青木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伯奇看得一头雾水。

    “嗜血丹不仅保存了血脉法术，还有曾经的拥有者最强烈的情感，也就是印象深刻的记忆，”白泽给伯奇解释道。

    过了一阵，青木叶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情绪好像平复了很多，他缓缓走到白泽身边坐下，伸手在篝火上烤火取暖，伯奇从树枝上飞下来，轻轻落在青木叶的肩头。

    “小白、伯奇，”青木叶的声音透露出一股以前从没有过的冷静和坚定，这也是他第一次大大方方地称呼白泽和伯奇。

    “今晚和李齐光对决，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他人以命相搏，也是第一次……杀人，”青木叶说到杀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曾经握着剑的右手，“老实说，一开始为了不被杀死，我根本顾不上想那么多，但真正发觉自己亲手杀了人……我很恐慌……我头一次产生了，我可能完成不了幻境的挑战……我可能还是当个废物家里蹲比较好……但是！”青木叶闭上双眼，仿佛想忘掉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我看到嗜血丹里，那些无辜的人的惨死，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平静地生活，就因为……召唤术！就被残忍地杀害！一代又一代人，因为这个法术被追杀，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最后只剩下一家人……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一个术士在深山里快要被冻死了，小女孩使用召唤术驱使一匹魔狼，把这个叫李齐光的家伙拖到了家里……”

    青木叶愤怒地咬紧了牙关，“李齐光这个卑鄙小人，得到救助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家人下了‘迷魂丹’！在整个大雪封山的日子里，这个恶毒的畜生，霸占了家里的母亲和女儿，把父亲当做奴隶……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他用血煞杀光了这一家人，包括不满一岁的小儿子！”说到这，青木叶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在他脑海里，那一家人被欺辱，被戕害的场景，让他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

    青木叶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我为我在决斗前甚至还考虑过要宽恕李齐光而感到极度羞耻！当恶行已经不可以被原谅时，宽恕就是比恶行更大的恶！如果今后，我要面对这样的人，我愿化身恶鬼，用手中的剑，结束他罪恶的生命！当然，我不会自认为我高人一等，拥有裁决他人的权力。对人刀剑相向者，被人刀剑相向也不能有怨言，我也一样，总有一天会倒在刀剑下，我会安心接受这样的结局，这也是我的所做所得。”

    伯奇用头轻轻蹭了蹭青木叶的耳朵，“你不必为别人的痛苦赌上你的人生。”

    “不是因为别人的痛苦。自从开始挑战龙化，进入龙蜃幻境，来到这个乱世。我越来越搞不清楚我在做什么？在这个混乱和杀戮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为生存拼尽全力，人变得反复无常，变得唯利是图。但仍然有很多人选择善良，选择相信他人，选择付出……我想寻找答案，寻找为什么成千上万的善，会因为一部分的恶而饱受痛苦折磨的答案。也许我什么都找不到，也许我也会被恶淹没，但是善良需要出口，哪怕只是我手中一柄剑刺开的出口！”

    伯奇听完青木叶的话，从青木叶肩头飞落在他眼前的地面上，展开翅膀，做出人类行礼一样的姿势，郑重地说道：“食恶兽伯奇，在此以自己的名字立下誓言，从今开始直到青木叶阁下生命的终点，誓死效忠青木叶阁下，如毁誓言，必遭‘魂飞魄散’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伯奇说完，一缕淡绿色的光从鸟身上飞出来，在青木叶面前形成一枚圆形的光印记，那印记显示出一双飞翔的翅膀。

    青木叶刚发表完人生第一次豪言壮语的演讲，见到这个场面，直接目瞪口呆。

    “接受伯奇的一片心意吧，食恶兽可以跟随一个为善良寻找出口的主人，也是他的幸福，”白泽拍了拍青木叶的肩头，示意他伸手去接那枚光的印记。

    青木叶伸出手去触摸那枚闪着绿光的翅膀印记，只见那个印记飞入了青木叶的掌心，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