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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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突袭辽西

    来到乌桓草场的伊稚斜终于在大雪前,将部族安顿好了。

    在匈奴铁骑的服人姿态下,乌桓各部头人、酋长不敢有半点懈怠,牛羊、奴隶纷纷都献了上来。

    左谷蠡王大帐内,望着眼前烤好的肥羊,伊稚斜站起身子亲自操刀,小儿子且鞮侯端着金盘备在一旁。

    篝火旁一家父子齐聚首,伊稚斜依次分割,再将羊肉按部位分到了篝火旁的儿子手中。

    乌维、呴犁湖、且鞮侯三兄弟接过羊肉,齐声喝道:“谢父王。”

    伊稚斜不拘俗礼的摆摆手,三人便大口吃了起来。

    望着儿子们狼吞虎咽,伊稚斜也是食欲大开,撕下一块肋排,用刀割成小块嚼了起来。

    待解了饿,老大乌维用侍女递过来的皮子擦了擦手,顺手接过一碗热马奶酒,开口道:“父王,今冬过后,咱们要怎么找汉军报仇?”

    伊稚斜自顾自的捏了些细盐撒在肉上,送入口中边嚼边道:“你能这么问,自然心里是有数的,先说说,为父听听。”

    乌维沉声道:“咱们的过冬大营,离汉国的上谷、右北平都不远,依我看咱们不必舍近求远,翻过年就让汉人尝尝咱们马刀的滋味。”

    呴犁湖紧跟着道:“大哥说的不错,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汉军敢打我们的龙城、单于庭,我们就要百倍报复回去!

    打上谷和右北平只是开胃菜,咱们应该学祖父般给汉廷来个中间开花,集结重兵直扑长安。”

    将最后一块羊肉塞入口中,伊稚斜哼骂道:“莽夫之见。”

    用递过来的软皮子擦了擦手,伊稚斜顺手将皮子扔进了篝火里,皮子遇火骤燃,焦皮子的味道可不好闻。

    伊稚斜转头望向小儿子且鞮侯,若有考教的问道:“你的两位兄长都有看法,且鞮侯你呢?”

    且鞮侯想了想,说道:“父王,右部的王爷们历来对攻打汉廷出工不出力,这次咱们冬日就食分部,右部诸王大概率会留下几个倒霉的,其余人就近班师归部,至于明年还来不来,几时来,都是问题。

    如此明年大单于手里的兵就少了,再加上单于庭被袭,漠北的牛羊一时接济不过来,指望河南地的娄烦、白羊两部供给必然难养大军。

    儿估计到时候单于庭主力也就只能就近打一打雁门,毕竟单于庭受灾,大单于的心思或许已经不在此了。

    不过雁门方向历来是汉廷重点防御的地方,减了兵,欠了粮的单于庭主力,未必能啃雁门汉军一口,但若是我们打上谷、渔阳得手了,到时候免不了得分一杯羹过去。”

    乌维点点头,说道:“三弟的想法有一定道理,我们左部打羊,怎能让单于庭的人分了羊腿,况且咱们鹰群里还藏着一只黑皮乌鸦呢。”

    乌维话里说的是谁,父子四人心中门清。

    呴犁湖眼露狠色,咬牙愤恨道:“身为左部的人,吃里扒外,早晚炖了他!”

    伊稚斜摆摆手,主动打断了这个话题,此时尚不是除去木达喇阿的时候,一则是难以给单于庭交代,二则是管控风险,毕竟木达喇阿是明面上的,要是弄死了,谁知道单于庭会派谁来搅动他碗里的肉汤。

    伊稚斜砸了一口马奶酒,缓缓道:“你们只看到了咱们跟单于庭的争斗,但那些都太遥远了。

    做人要踩到地上才能行走,骏马要蹄子着地才能奔跑,眼前我们要做的,是拉住咱们手里的左部诸王。

    为父已经让你们的母亲踩雪去了各部,就是为了给你们娶来姑娘,拉住他们。

    鲜卑诸部和乌桓诸部都要选上些。”

    呴犁湖知道大哥已经有小侄子詹师庐了,三弟且鞮侯还小,大阏氏必然要在匈奴贵族中找,只有自家定然是联姻的重灾区。

    他不乐意的撇嘴道:“鲜卑女和乌桓女如何能配得上我挛鞮家?我可不想生出一帮杂胡来。”

    “混账!”

    伊稚斜抬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奈何自幼被打顺了的呴犁湖早有预感,几乎是先一步从地上弹了出去,让伊稚斜打了个空。

    正欲起身收拾呴犁湖的伊稚斜被乌维和且鞮侯左右拉住,在乌维的劝说下,最终呴犁湖还是乖乖应承了下来。

    四人重新坐了下来,经过这么一闹,先前和睦的氛围感骤亡。

    作为大哥的乌维主动找话道:“父王,我们三个愚鲁,猜不出您的意思,求教。”

    伊稚斜继续说道:“拉住左部诸王联姻只是第一步,此策也只能恩泽几个大部首领,关键的还在下面。

    这第二步就是让投靠我们的贵族吃饱,养不活狼群的狼王,又怎么能获得群狼的忠诚,而能满足他们胃口的便只有汉地。

    汉廷都在长安,历来以关中兵威压国内,汉军此次奔袭漠北虽然是骑兵显示威,但整体上依旧是以步卒为主,而两条腿放开他跑,一天才能走多少里地?

    这就决定了离关中越远,越往东,汉廷的关中主力就越鞭长莫及,支援的时间亦越来越长。”

    乌维面露喜色,接话道:“如此咱们就可以避实就虚,让汉军防御重点的上谷方向成为摆设,咱们可以绕道选择辽河下游的汉郡开刀。

    不怪父亲今冬不归老营,将部族大军宿在了乌桓草原,开春咱们就能顺着饶乐水东行,边牧边行,秋日里必然能大抢一把。”

    伊稚斜摇摇头,道:“秋日太远了,春夏部族正忙,各部抽不到兵,唯有此刻正当时。”

    呴犁湖惊呼道:“此时雪厚过膝,长途奔袭怕是难成。”

    乌维肃脸道:“路上怕是要死些人。”

    见儿子们言语谨慎,伊稚斜却眼露精光,他转头望向且鞮侯问道:“你的意思呢?”

    看来两位哥哥都没猜中父王的心思,且鞮侯眼神一顿,说道:“难道父亲是觉得汉廷此时防备松懈?更容易得手。”

    伊稚斜拊掌笑道:“且鞮侯说的倒是有几分意思,汉军初冬就防着我们报复,经过漫长的一冬必然心生懈怠。

    而单于庭大军的营盘就在雁门,这是汉国内众所周知的事情。

    既然西头紧了,东头就该松了,若此时我主力突袭辽西,汉廷的守将会如何?”

    “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军会突然出现。”

    “把突袭还给汉廷!”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伊稚斜继续说道:“为了掩护好主力东行,让汉廷摸不清楚我们的目的,小股部队对上谷、渔阳、右北平的袭扰绝不能停。

    我们要告诉汉军,我左部大军要报复的方向,必是此段,给我把汉军牢牢按死在长城上。

    呴犁湖这事你去办。”

    呴犁湖兴奋的点点头。

    伊稚斜又吩咐道:“乌维你持王令,抽调各部精锐,随本王奔袭辽河下游的郡县。”

    乌维扶胸应诺。

    伊稚斜环顾三子,肃声道:“记住!你们是冒顿的后代,稽粥的子孙,向挑衅者复仇吧!让世人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人!”

    “复仇!”

    半个月后,集结起来的左部主力为了躲避深雪对战马的限制,伊稚斜冒险让部队用皮子包裹四蹄,在封冻的河面上一路东行。

    随处可见踩到薄冰处坠马的骑兵,但极寒难掩匈奴骑兵眼中的炙热,因为他们跟在右谷蠡王身后。

    风霜将伊稚斜的发须冻成了白色,他握拳敲碎身上的冰壳,挥臂打气道:“勇士们,前面就是辽西!再加把劲!”

    果然跟伊稚斜猜的一样,辽西太守根本没想到匈奴人会这个时候打过来,阳乐城城门按时而开。

    呴犁湖化妆成北来的皮草商队,押着数十辆大车,晃晃悠悠的走向阳乐城。

    “都尉,北面路上来肥羊了,大鱼。”

    “这些皮货商人,在北面林子里吃肥了,也该匀点出来,给咱们弟兄们买酒暖身了。”

    “走,瞧瞧去。”

    见十余汉军早早就守在了门口,呴犁湖不待都尉张嘴,抽出藏在车底的弯刀,一刀就结果了眼前的都尉,热血飞溅在雪地上,引的众人尽皆瞠目。

    “敌袭!”

    汉军士卒快速向城内收缩,城头上不断有人高喝道:“关门!快关门!”

    但呴犁湖的目标明确,他一手持盾抵挡着城头飞下的箭矢,一手持刀为先,直奔城门。

    后面跟着的匈奴人冒矢推着大车,插在了城门中间,不让汉军关门。

    汉匈双方抢夺城门的控制权,谁也不敢后退半步。

    呴犁湖堪堪顶住汉军反扑,赶忙喝道:“发鸣镝!快!”

    一声凄厉的鸣镝箭划破长空。

    乌维兴奋的喊道:“父王,呴犁湖成功了!”

    伊稚斜抽刀前劈,喝道:“勇士们,跟我冲!”

    一时间军号嘹亮,匈奴大军全线出击。

    霎时雪白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如潮水般袭来。

    听见牛角号的呴犁湖愈战愈勇,而汉军士卒心底则升起了破关的恐惧。

    心动则事败,竟一不留神让呴犁湖带人冲进了城门。

    阳乐城的烽火台燃起熊熊大火,狼烟直上天际,边军士卒们尽了自己最后一份力量,向周围郡县示警。

    冲进城内的匈奴骑兵杀了辽西太守,在经历微弱的抵抗后,整个辽西郡被伊稚斜劫掠一空。

    望着在雪地里逃跑的几名败卒,且鞮侯勒住战马,叫停了骑兵们的追击。

    他笑道:“不必去追,让他们逃回去告诉汉家皇帝,这只是开始,我大匈奴的马刀要让整个汉国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