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将向出云千鹤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说工作时长，需要携带什么办公工具，最好再带上一块儿能擦桌子的抹布——毕竟那个地方已经闲置一段时间了，肯定需要做一次彻底的大清扫。

    不过在这些事项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不要穿着这件衣服去上班”。

    “虽然你不是编内人员，但是你好歹也是在警视厅的下设机构里工作，你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要操死全世界’，这会对我们警察的风评产生不利影响。”

    巡警要穿制服，普通警察要穿正装。

    出云千鹤不是编内人员，而且性格乖张，赤松就不奢求她能做到“正经”了，只希望她能“不那么不正经”。至少不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去上班。

    出云千鹤也有话说：“我觉得你们警察不需要我再带去什么不利影响了，你们不早就十分专业的把自己羞辱过了吗？”

    千鹤讨厌警察，所以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不过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的确。

    警察的风评近年来每况愈下。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一些原本应该被压在海底的东西浮了上来，一些不能被放大的东西不断被放大。每当发生案件，警察的一举一动就会被网民用放大镜盯着看，但凡出现一点差错，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而且人脑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事物，一旦和互联网产生连接，就会失去最基本的逻辑判断能力，极易被有心人煽动。而且这种“网络痴呆症”会像瘟疫一样快速地扩散开来，从而使得很多人都会在失去判断能力的情况下对警察的工作产生不满。

    赤松承认警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毕竟没有人能做到尽善尽美。

    但是那些放在过去“能够被视为成功案例”的行动放在今天，也会成为经不起推敲的敏感问题。再加上一些媒体有意推波助澜……警察的失误往往会不断被放大，从而造成很糟糕的影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警察才是弱势群体。

    “警察组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赤松反驳道。

    他很严肃。

    “你本身就是警察，当然会这么说。”出云千鹤抬起头来，“不过东京市民显然不会得出相同的结论。你们会随手把自己的配枪丢在公共厕所；你们会躲在草丛或者建筑物的阴影里埋伏骑自行车的行人，给他们开罚单；如果不是有明显的他杀证据，你们会把所有案子当做意外或者是自杀结案……”

    赤松皱了皱眉：“这些说法都是听谁说的？电视剧？”

    “你知道有一个专门‘反警察’的论坛吗？上面的此类消息比比皆是。”

    赤松并不是広报课的警察，他虽然清楚警察在民间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并没有考虑过原因——毕竟每天的工作能让他忙的脚不沾地了，谁有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

    “专门‘反警察’的论坛……”赤松冷哼一声，“闲人还真是多啊。”

    “随着网络发展，时间成本正在减少，每个人都可以利用自己零碎的时间在网络上散布自己的情绪，很多人甚至不是闲人，他们只是发现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发泄消极情绪的平台而已。如果一定有错，那也只能是科技发展的错。”

    赤松无法认同千鹤的论调，但是他也懒得反驳。

    他本来想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他的工作实际上已经完成了。

    给出云千鹤提供一个工作，劝她同意并告知她工作内容和一些规定。

    甚至还顺便帮她收拾了家。

    种种事情做完，赤松想下班了。

    回家歇着。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个假日，他想好好对待。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会儿那个负责管理出云千鹤的警察就会到来，他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问东问西，比如“谁给你提供的工作”，“有没有书面证明”之类的，而出云千鹤显然也不知道细节上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的新工作是什么，在哪里上班而已。

    ——或许我应该留在这里，等一切问题都解决完了再离开也不迟。

    他心想。

    就在他犹豫时，正在刷手机的出云千鹤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哦……”

    “——怎么了？”

    “刚才刷到了一则紧急新闻。”出云千鹤向赤松将展示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东京都的知事西场纪江在涩谷站口的广场遭遇刺杀。”

    “什么！？刺杀？”

    赤松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浏览器，发现正如出云千鹤所说的那样，浏览器的热搜第一条便是这个新闻，下面紧跟着“枪手当场被逮捕”、“西场知事已经转送医院”等子条目。

    “该死，这下警视厅的麻烦大了……”赤松回头看了一眼出云千鹤家中的电视机，“电视，能看吗？”

    “你想看实时新闻？”

    “是的。”

    遗憾的是，千鹤家里的电视就是个摆设，是个装饰品，它早就坏掉了，而房东压根儿没有打算拿它去维修——而千鹤也从来不看电视，因为电视播放的那些电视剧对她毫无吸引力。

    ——他好像着急看新闻，也许可以趁机让他离开我的家。

    出云千鹤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很快，她便又迷迷糊糊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背包里取出一台笔电，折返回客厅。

    把笔电放在茶几上。

    “稍等一下。”

    赤松将就站在一旁，看她的十根手指如蜘蛛腿一般灵巧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至少她电脑用的很熟练。

    赤松心想。

    很快，她将笔电转向赤松将，屏幕里的全屏画面已经开始播放新闻。

    新闻记者正站在涩谷站口前的广场处，屏幕的左下角隐约可以看到八公像。

    “我身后便是西场知事遭遇刺杀的现场，当时，西场知事正在参加活动，和她选区的民众对话，并发表演讲。就在西场知事走上演讲台的一瞬间，埋伏在附近大楼里的枪手对她扣动了扳机……”

    “根据我们的了解，现场的警察在涩谷站对面的B大楼天台当场逮捕了枪手，至于枪手为什么会刺杀西场知事，他使用的枪支又是从何而来，警方尚且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复。”

    这时，记者突然按住耳麦，面色凝重，像是在聆听什么重要的新闻一般。

    很快，她又重新面向屏幕。

    “不好意思，各位观众，我刚刚得到准确的最新消息，西场知事已经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东京都知事在选举活动的现场遭遇刺杀……

    作为警察的赤松将明白。

    这对于警视厅来说就是一记深水炸弹。

    无论是负责知事安保工作的警备警察还是负责枪支管理的组对警察都会惹上大麻烦。

    “要忙起来了。”

    赤松将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