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接过纸张，摊开了其中一张。

    他将其念了出来：“今黄勇借刀水帮孙平三十两白银，到期后连本带利归还三十六两，为期两个月，武阳二十年八月二十八。”

    又是刀水帮？.....许莫平听到这三个字，眼神一眯，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刀水帮了。

    “不过这两个月限期，二成的利息，倒是很良心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许莫平对这刀水帮印象还不错，他自己当然也放过贷，他的利息比这还要稍稍高一点。

    案前，县丞又拿起了另一张纸，片刻之后，他偏身对着许莫平道：

    “许师爷，刚才那张是欠条，这张是卖身契啊。”

    “卖身契？卖的女儿？”许莫平眼神扫过。

    县丞点了一下头：“正是卖的女儿。”

    许莫平使了一下眼神，县丞会意，正身后又问道：“范氏，这黄勇是何人？可是你丈夫？”

    范氏听到问话，哭哭啼啼的声音停止，她颤抖着道：“大人，黄勇是民妇的丈夫。”

    县丞点了点头：“那就错不了了，这两张纸，一张是欠条，一张是卖身契。”

    “你那丈夫欠了钱还不上，把闺女当掉了。”

    范巧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冤枉啊大人，黄勇娶了民妇之后，从未给铺子出过一分力，整天游手好闲，民妇的女儿，万万不能由他当了啊。”

    县丞听到这话，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那黄勇既是你女儿的生父，自然有权卖她。”

    许莫平站在县丞旁边，轻出了一口气，只要这黄勇是范巧的丈夫，这女儿他是确实是有权卖为奴仆的。

    成国不允许贩卖人口，但却可以卖儿卖女。

    纵然他再看不惯，但作为管理一县之长，他自然不能无视律法。

    “不过.....”许莫平心中一动，他在这衙堂之上没有办法，在私底下却可以试试，正好借此事探探这向怀宝的底细。

    思虑至此，许莫平附耳到县丞耳边：“严县丞，你先退堂，然后让这范氏到偏厅留下，你和她说我有办法救她女儿。”

    县丞听到这话，眸子一睁，他好心提醒道：“许师爷，这些手续合法合规，可不能强行坏了律法啊。”

    许莫平努力努嘴：“放心说便是，我自有不破坏律法救人的方法。”

    县丞一听，心中叹气，到底是年轻血性，见不得疾苦事，只不过人家愿意出银子，那就出吧，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县丞大声道：

    “民妇范氏，有契约在此，那些人带走你女儿合法合规，此事并无冤屈，现在退堂！”

    “威！！！！武！！！！”

    范巧哪里接受的了这个结果，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这时县丞从案前快步走下，到了范巧身边：“范氏，别哭了，跟我来，我有办法救你女儿。”

    听到这话，范氏正嚎啕的哭声一停，她看向了县丞，县丞点了点头，将她扶了起来。

    偏厅内，许莫平和看着范氏问道：“范氏，今日那些人进你铺子抢人，可有砸东西？”

    范巧擦了擦眼泪，小声道：“倒是没有大人。”

    “这样嘛.....”许莫平沉吟了一下：“严县丞，你可知道这刀水帮孙平是何人？”

    县丞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些脚夫中，也就向怀宝是个人物，其余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许莫平点了点头，然后对这范巧道：“范氏，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一会你随我去，看能不能要回你女儿。”

    范巧一听能要回女儿，哪敢不从，急忙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许莫平换好衣服：“走吧。”

    .......

    柳林巷，向宅。

    许莫平没有叫上旁人，只是独自带着范巧。

    “去通报一声，就说县衙许师爷有事相见。”大门前，许莫平对着看门的家丁说到。

    家丁一听到县衙许师爷几个字，却是没有进去，而是直接笑着道：“许师爷请直接随我来便好，老爷有过吩咐的。”

    这向怀宝真是事事周全.....许莫平看了一眼家丁，没有再多言，只是对这后面的范氏说到：“跟我来吧。”

    片刻之后，许莫平坐在厅中，一道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许师爷，贵客，贵客啊。”

    随之而来的是向怀宝的人影：“许师爷若是有事，知会向某一声便是，何必劳大驾亲自来啊。”

    这句话说完，向怀宝已经到了厅中。

    向怀宝看见厅中除了许莫平，还有一名哭哭啼啼的女子，他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问道：“这是？.......”

    许莫平这时已经站起身来：“噢，向帮主，这女妇乃是一名卖饼的手艺人，其丈夫黄勇因欠了贵帮孙平的钱，将这女妇的女儿当掉了。”

    “我见心不忍，所以便想.....”

    许莫平话才说到一半，向怀宝这时却皱眉道：“许师爷，还有这种事？”

    “在下早已对帮中立下过规矩，不可借赌资，不可奴抵债，怎么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来人啊！”

    “在”两名手下出声应到。

    “去将孙平带过来，还有，问问他今天有没有收奴债！”

    向怀宝一通吩咐完，稍微正了正色：“许师爷放心，只要孙平做了这事，在下绝不轻饶他！”

    然后他又偏过头，对着范巧说到：“妹妹放心，若真是我们刀水帮的人干的，我定会帮妹妹找回女儿。”

    许莫平听完这几句话，心中微微诧异.......连借债都立了规矩？

    他本以为这刀水帮利息少，已经是十分良心了，没想到他们的借债还有两不做。

    这简直就不像是个江湖帮派。

    做生意哪有不挣钱的道理，总不能是嫌钱太多了。

    实话实说，若不是自己知道这石泽县有蹊跷，现在至少应该把这向怀宝当做一个江湖豪杰了。

    不过现在......只能保持观望态度。

    “越是完美，就越有可能是在伪装.......”许莫平心中暗衬，他知道这世间就没有完美的人。

    如果有，那只是人家想给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