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蒋先生就坐蜡了。

    肉眼可见的汗水如泉水般涌出。

    坚持着不看这边镜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硬撑。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燕青就像个熟练啪嗒手里皮鞭跟各种刑具的狱卒，满脸堆着假笑回到正题：“蒋光华，蒋先生，来自金陵省澄州县，距离沪海很近，但是离庐州还是有两三百公里，可能就是基于这种遥遥相望却不能见到我的情怀，蒋光华先生在二月十三日上午十点过，发布了一篇文章，隐晦的提到有位姓盖的奥运冠军，不务正业的拜访卫星航天城，亵渎了国之重器，天哪，怎么能做这么恶心的事情呢？您说呢？”

    镜头怼脸拍，看对方哪怕眨眨眼，汗水都会顺着眼角滴出来！

    还不敢动，因为知道成百上千万的网友，正在镜头那边看着他，一起在享受当面羞辱他的场面。

    但起码还是高度警惕，没有上燕青这句双关语的当。

    依旧一声不吭。

    那燕青就开始逼近：“鉴于盖姓在全国只有二十四万人，奥运冠军就更少了，这两个条件相叠加，我想问问蒋先生，您提到的盖姓奥运冠军是我吗？噎死还是漏？”

    嘴角抽动的中年男人还是一言不发。

    燕青语气又有植物大战僵尸的蹑手蹑脚味儿：“哦喔，怎么这么安静呢？沉默的真相吗，这是您在发文时候喜欢用的词儿，怎么这时候不忧国忧民了？”

    说着把镜头转回那个大厦保安经理：“我这么做没有违反大厦的什么管理规定吧？”

    经理连忙：“没有，但是如果能不在公共空间影响其他企业公司就更好了。”

    燕青又问他：“哦，那你是这栋大厦唯一的安保经理吗？”

    安保经理有点莫名其妙，但赶紧回应：“正在当值的就是我，我荣幸能为您和所有客户服务。”

    燕青才不管他呢，又转头回去时自言自语：“这位先生就很棒，我每次问他都能得到他的回应跟解答，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好的，我们再跟蒋光华先生面对面，您不想对我镜头后面的两千……四百七十二万直播间网友说点什么吗?”

    蒋光华勉力靠在墙上不往下溜，已经算是挺要脸了，当然也可能是全身都凝固了。

    燕青很关怀：“您不因为对我的批评说点什么吗，没有？”

    “你在网上批评我的时候，不是慷慨激昂吗，看看你的职业，是律师啊，要支棱起来，一个默默无言的律师怎么为伱的客户争取利益呢，现在你为自己辩护，为自己争取利益都做不到了吗，让全国网友都看到你无法担起这份工作嘛，哦，蒋光华先生，你这是要让我经常来看看你活得怎么样啊……”

    直播间的网友还在疯狂暴增。

    留言更是如哗啦啦的刷屏，好多被键盘侠、网络口嗨收拾过的网友，这下看得是激动万分，就像自己无数次嘴笨的被网络喷子喷得体无完肤，现在却看到燕青能理直气壮的喷回去。

    用他们觉得自己始终没法发挥出来的阴阳怪气风格。

    解恨又解气。

    还有人在反省：“现在看了这位蒋先生，我才终于觉得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要对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不能肆意妄为的口嗨……”

    “普法了普法了，盖冠军的做法有礼有节，我喜欢！”

    因为燕青一个脏字都没有，更没有激动红脸，从头到尾都是调侃而戏谑的演技爆发：“指点江山啊，来呀，不行？”

    “你在网上发布了一万九千二百四十七条评论，其中超过五百字的文章只有二十三篇，非常荣幸能成为您二十三次文采爆发时候的对象之一，我收集了您这二十三篇文章用AI智能程序作了分析，AI系统判断应该分别出自十八个人之手，因为无论是文风语气，遣词造句都不是同一个人的固定风格，难道您也像孙悟空那样可以随时幻化出很多分身？”

    这时候连网友们都听出来，这位什么蒋律师发布的文章，根本不是他的原创。

    他不过就是个喉舌。

    被别人怂恿给了文章发出来的枪口而已。

    燕青又开始阴阳了：“哎哟，蒋律师，这样不太好吧，你的客户不会喜欢你的，连网上抨击别人的文章都没法自己写，这会让人质疑你的专业水平啊，但我更相信警察对你财务情况审核的能力，因为只要我正式提出报案，警方就有权利调查你在二月十三日上午十点前后，所有款项流动的信息，来佐证这条被一百七十万人看过，五十五万点赞，造成了严重后果的毁谤言论背后，涉及到什么交易勾当，而不是您一时义愤填膺的有感而发？”

    实际上，以他跟何顺芝的身份，特别是后者作为联络员，早就有权调看了相关人员的网银流水，更别提专案组里专门负责网安的能提供更加详细信息。

    现在连专案组的大佬们都在群里，聚精会神的看盖青云丢出来的直播画面。

    以往一般还要开点玩笑的气氛，这时候都不吭声。

    不知道是被直播间迅速猛涨的两三千万网友围观场面震撼，还是对燕青这种软硬兼施，能说得对方整个人都要崩溃掉的言语攻击能力吃惊。

    没错，耍嘴皮子，他太游刃有余了。

    “在这个春节期间，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位网络大V、官方账号、公知或者说自媒体抨击批评了我这个可怜的奥运冠军、小小的网红，还有四十七万三百个账号，在这一百二十一位的言论下面，交叉点赞回复支持，一点都没有出错，都完整的保持了一百二十一处打卡不错过，其中百分之九十三的回复，都是一模一样，也就是在蒋先生的文章下面回复坚决打击歪风邪气，就会到刘先生、张先生、李先生的文章下面回复坚决打击歪风邪气，难道这些网友都是机器人吗，如此精确而不疲倦，他们可以在一分钟内连续切换到一百二十一处打卡回复，辛苦了……”

    卧槽，网友们这才开始咂摸出来，燕青这哪里是在怼这位蒋先生啊。

    他是在对着那背后暗中发动的水军抽嘴巴子啊。

    这几乎揭开了一张从来没人公开说的满是虱子床单。

    原来不光是海外势力，境内外不法分子在搞水军，还有些说着义正言辞话语的也是水军？

    原来只兴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啊。

    仿佛是图穷匕见，燕青其实一直在看着蒋光华的表情说话，在对方被这无数眼光注视，还有成千万网友围观的场面下。

    他的确是出名了，但这个出名几乎被画上了耻辱符号，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人相信了。

    包括他的职业生涯，可能都要因为惹到燕青，彻底报废。

    谁敢请这样满嘴假话的“著名”律师来给自己办案呢。

    关键是他做这个又得到了多少？

    本来只是顺手发篇文章，举手之劳毫发无损，甚至能在批评奥运冠军，超级网红的言论中获得理中客的超然地位，无论怎么都是站在恨铁不成钢的高度来希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怎么都不亏。

    谁能想到，燕青居然直接找上门来。

    还清清楚楚的把整个勾当都摆出给所有人看，这就是网络水军的领头羊，带动舆论、煽动话题的源头……

    起码这时候在燕青的嘴里：“一百二十一位高高在上的网络大V、自媒体、舆论带头者，你们共同掀起了这场舆论风暴，等着，我肯定会顺着软柿子的顺序尽量找过来，当然前提是一个个明确道歉以后，才会找过来，不然就一直卡在这里，由他来承受四十七万三百个账号攻击我带来的压力，我现在有……哦哦，三千一百二十万网友在直播间了，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来点个赞表明你们的立场态度，在我刚刚签下1468份全国体育加盟商，却不求赚钱，只为让更多人能接触到专业体育的时刻，您站哪一边？”

    然后伸手接过拍摄团队递上的直播间手机云台杆给蒋光华放眼前：“看一看老百姓的选择，想一想你说过的那些话，对吗？”

    微视平台是没有弹幕功能的。

    但唯独就是点赞，在直播的时候点赞，会有那种粉红的气泡蔓延开。

    这个瞬间，那本来点赞已经超过四五千万的红心，突然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几乎弥漫了整个屏幕！

    下面的数据是4785.0W，飞快翻动！

    没错，是以万为基数猛翻，迅速攀升到六千多万，八千多万，破亿！

    很多人不知道微视平台的直播点赞可以重复点，进来习惯性的一键三连，就专注看直播了，现在听了燕青要点赞，才赶紧再点点发现都能行。

    疯狂点赞！

    几乎看不到燕青笑眯眯询问蒋光华的表情了，但能听见声音：“怎么样，口口声声站在为民做主的角度，现在发现几千万老百姓都站在你的对面，是什么感受，还不道歉吗？”

    终于，蒋光华绷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来仨字：“对不起……”

    燕青耳背，大声的问：“什么？！没听见？”

    蒋光华已经泄气，就没那么坚持，快速提高点声音：“对不起！我错了。”

    燕青才呵呵：“听见没，他说错了，我们也就经典反问，哪里错了？”

    蒋光华直接靠着墙呲溜下去，没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