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灵看着漂浮在董齐手上的纯净火焰，她还以为董齐真的吃了它呢。

    “你就直接把它变成这样啦？”

    文晓灵总觉得有些草率。

    “问不出什么东西，它这样也不可能和我们说它自己的事。”

    一辆车飞驰而过。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那咖啡馆早已关门，文晓灵和董齐之能在大街上处理之后的事情。

    “那么你就先回去，之后的事我……”

    “等等，”

    事情还没完。

    “刚才……在那个空间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人格已经被我消灭了，你已经不必再做什么了。”

    “不。”文晓灵摇了摇头：“是它拜托我的，我得帮它完成才行。”

    再被拖入那个空间的时候，文晓灵就开始思考了。

    为什么它要找上我？

    它所有的能力都是为了消除自己的存在，但偏偏这样，它还是在那个咖啡馆里乐此不疲的扮演服务员，如果它默不作声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吧。

    他这么做到目的，文晓灵猜测，是它希望被人发现。

    如果就董齐所说，它这“不愿被察觉”是生前的愿望的话，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它死后希望被人注意到。

    而为文晓灵第一次去咖啡馆所产生的异样感，应该让它注意到了，文晓灵是能察觉到它的。

    所以它可以趁着文晓灵在洗手间时，不被其他人发现地，向文晓灵揭示自己的存在。

    “那它为什么不找我？”

    “你太吓人了……”

    总之，厕所是它选择与文晓灵见面的地方。也是它自己的“小空间”所在之地。

    至于为什么之后它要拉文晓灵进去，董齐是这么猜测的：“拥有如此能力的灵魂必然是丧失了理智的怪异。”他们几乎是在凭本能既生前的愿望在行动了，虽然有被人发现的渴望，但不愿被发现本能依旧促使着它想要消灭文晓灵这个“信息源。”

    但文晓灵觉得它只是在笨拙地向自己展现诉求而已，它没有伤害文晓灵，而在那个一比一复刻了洗手间的小空间中，她也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仔细想想，为什么它两次见文晓灵都是通过镜子？为什么在它的空间中，所有东西都是固定的，但唯有那面镜子可以拿下来？

    那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文晓灵和董齐站在咖啡馆前，紧闭的大门拒绝着一切来客，门后透漏出的深层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真要这么做？这事情你本没有义务去管的。”

    “……”

    警笛的尖啸声滑坡夜空，警车沿着主干道飞啸而过，这副光景在老城区可不多见。

    “抽一根不，陈队？”

    “我先说好啊，别在我车上抽烟，整得全是味。”

    陈天成皱着眉头，他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前几天那个灭门凶杀案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城市本来就没多少警力，还摊上这么大个案子，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刚才又来一个案子，说是有人在北区发现一个尸体。他妈的，就这么一个小地方哪来这么多尸体？更要命的看，这么一个大晚上连个能派出来的巡警都没有，还得让我去，怎么着我成最闲的了呗？

    “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而且北区也不在划定的嫌疑范围内，估计就是看错了，然后你就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吧，啊。这两天你也累坏了。”

    看错了……他最好是看错了……

    陈天明看着阴郁的天，心理有种不详的预感。

    ………………

    “你们确定实在这里面？”

    年轻的警官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晚上八点半举报一个已经关门的咖啡馆里有尸体，这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

    文晓灵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警官皱了皱眉头。

    “听好了小妹妹，你知道如果你的话不属实会有什么后果么？”

    年轻的警官见过太多这种未成年人因为和别人起了一些摩擦就跑来造谣别人的例子了。

    “而且，哪怕你说的属实，你真的确定你见到的是尸体么？尸体可不是像教科书里……”

    “警官。”

    文晓灵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确定，里面真的有一具尸体。”

    “你……”

    年轻的警官急了，这女孩怎么软硬不吃呢？

    “干什么呢？”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又一辆警车停下，从里面下来的一个硬朗的中年男人。

    “陈队……”

    陈天明走到那年轻警官面前，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大门。

    “怎么不进去啊？”

    那年轻的警官凑套陈天明面前，低声说：

    “特意到闭店时间报警的，估计要不就是和店家起冲突了，要么就是看错了……”

    “好了好了。”

    陈天明最受不了别人和他悄咪咪讲话，他越过年轻警官的身体，看向前面，他确实挺好奇谁又这么大的胆子大晚上发现尸体还能在原地等警察来的。

    “……”

    这他妈……

    这不是前两天发现尸体的那俩高中生么？！

    陈天明扒开面前的身体，快步走向面前的男女，女孩看见陈天明后，礼貌地打了招呼：“陈警官好。”至于那个男生，就只是点了下头，不是，你是我领导么？

    “又见面了啊。”

    陈天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低沉，充满攻击性。他有种预感，自己今天包括后面的一周，估计都有的忙活了。

    “您辛苦了……这么晚还来出警。”

    女孩的名字好像是……文晓灵，她的家教很不错，从上次录笔录的时候就能看出来，逻辑清晰，落落大方，心理素质也不错。

    至于那个男孩，董齐，陈天明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心理素质不错的程度了，陈天明让他描述一下案发现场的细节，这家伙描述的过于细致了，那新来的都快听吐了，他表情都没改一下。

    陈天明又想起前两天那个现场，自己这个多年的老刑警都不敢说看到那种画面能面不改色，但这两个高中生不光不害怕，还能在那个地方待到警察来，他只能佩服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确定在里面么？”

    “确定，警官。”

    “行。”

    陈天明转过头，打声招呼着。

    “来啊！撬门！”

    “可……陈队，这家店主他……”

    “多大点事。”陈天明对着不远处那个依然坐在警车里呼呼大睡的家伙喊道：“小李，别睡了！查下注册人是谁，给他打……算了！找俩人直接去他家找他！”

    年轻的警官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真要是什么没发现，人家店主叫起真来，这责任可谁担啊……

    这家店的锁很幸运，简单地就被撬开了，避免了大门的后续一系列遭遇。

    手电筒的灯光打在漆黑的室内，装潢和文晓灵白天来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黑暗的映衬下，哪怕是正常的场景也会变得邪恶起来。

    一行人来到卫生间前，隔着门就能听到那排风机依然在“嗡嗡”地转着，陈天明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并没有上锁。

    明明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咖啡馆，厕所的味道却这么难闻。陈天明皱着眉头企图扇掉这些气味。

    至于那扇镜子，依旧挂在那里，整个镜面都被擦的干干净净。

    陈天明上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下来。那后面露出的……依旧是一面墙，只不过颜色淡了很多。

    理所当然，毕竟被镜子盖住了。

    “我都说了……”

    见此情景，那位年轻的警察又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安静。”

    陈天明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所有人闭嘴。他靠近那面墙，轻轻敲了敲。

    “咚、咚”

    声音明亮且有回音。

    是空心的。

    “碰！”

    随着锤子的抬起放下，那墙被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豁口，里面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隔间。

    “…………”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任由手电筒的灯光照向内部，他们隐约看到那里面有什么黄色的东西在。

    陈天明眯起眼睛，慢慢地将头靠近那东西……凹凸不平，且富有光泽……

    不对……

    待到看清后，他慢慢转过头，面色凝重地向身后的警员说。

    “叫增援……封锁现场。”

    那是一具瘦弱干瘪的干尸。

    皮肤呈淡褐色，四肢蜷缩着抱在一起，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就像在躲避什么东西。而且最重要的——他的头，不见了。

    董齐仔细端详着那干尸，他注意到了手电筒打在那上面颇具油质的反光。

    “原来如此……”他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是树脂啊。”

    ………………

    警灯的光染得天空蓝红交织，黄色的警戒线被横在了咖啡馆门口，这附近的住户哪见过这副阵仗，纷纷探出头来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让看热闹的都散了。”

    陈天明头都快炸了，三天两场命案，四具尸体，这小城是要变天了么？

    陈天明掐灭没抽两口的烟，越过警戒线，文晓灵正在对面的警车上录笔录。

    “你完事了就先回去吧？还是说你要等她？”

    董齐正站在外围，刚刚已经来了一辆车把尸体运走了，由于这次是文晓灵自己发现的，对董齐的问话就没有多少。

    陈天明很不想和这个男孩说话，第一次见面时，他竟然从这高中生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压迫感？妈的，老子被一个高中生吓到了？！

    说出去这张脸都没地方放了，所以再次看到董齐，他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更是一个警察，怎么可能和一个高中生置气。

    “陈警官。”

    真稀罕啊，这小子打上次就没这么叫过我。

    “这个咖啡馆的所有者是谁？”

    小东西，以为自己是侦探啊？这怎么可能跟你……

    “应该是一位女性吧。”

    “…………”

    “而且她还因为店里人手不足，很长一段时间亲自担当服务员。”董齐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基本每次她都是关门前走的，夜间没有那么多的营业额，没必要再雇人提升开支。”

    那个笑眯眯的服务员小姐。

    陈天明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再到疑惑，惊讶。到现在他一脸凝重地看着董齐，语气也开始加重。

    “你小子……知道什么？”

    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接到过去找店老板的那俩人的回信，他们从这里去到她的住所没道理花费这么长时间的。

    “那尸体放在那里而没被发现，应该是被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尸体腐烂的气味是不可能被厕所的气味掩盖的，董齐再清楚不过了。

    “那种干瘪的样子加上尸体明显有一层可以反光的物质，让我想起了一种尸体的处理办法。”

    木乃伊。

    将血和内脏抽干，将尸体风干，裹上香料和树脂，可以大幅减缓尸体腐烂的时间。

    “我今天在那里的时候闻到店主身上问到了一种味道，一开始我没想起那股味道是什么。”

    清香，包含着些许青草的味道。

    “那是树脂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那排风机被动了什么手脚，但大概率是为了风干尸体而做的。

    “……”

    死一般的沉默。

    陈天明拨通了去找店长的警员的电话，在几声“嘟”后，电话接通了。

    “……人找到了么？”

    “陈队……我们刚才敲了半天的们……没人应，然后我们找物业要了钥匙，她的锁是被换了……我们只能强行破门，就搞到……”

    “告诉我人在不在就行。”

    “不在了………”

    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朝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行吧，先回来。”

    挂断了电话，陈天明回头应对这个令人难以言说的男生。他靠近董齐的脸，声音放低，却又不容质询：

    “这件事不要张扬，懂么？”

    “了解。”

    董齐在熟悉不过了。

    另一边，文晓灵似乎完成了笔录，低着小脑袋朝着董齐他他们走来。

    “那个……陈警官，我母亲好像生气了，还有什么事么，没其他的话我可以先……”

    “没事了，回去吧，需要送你么？”

    “不用不用！”

    文晓灵连忙摆手，被警车送回家，妈妈得当场晕过去。

    “那个……董齐……”

    文晓灵一脸愁容，她泪眼汪汪地看向董齐，这神情着实使人怜爱。

    陈天明有些感叹，看来终究还是高中生，发生这么多事还是会感到害怕的，不过也好，有些情感只要发泄出来就……

    “你数学作业写没啊？明天第一节好像还是数学课啊……”

    ……………………

    看来这些事比不上她对于数学课的恐惧。

    陈天明揉了揉眼睛。

    最近的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