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这么说的？”

    李文东听着归来的手下一五一十地重复秦珂的要求，一脸铁青。

    他的副官正接受着医师的治疗，一听到这些要求，缠绕在脖子上的兽皮绷带因愤怒而崩开：“我们已经输了，他还想要什么！？让我们跪着过去舔他的脚趾吗！”

    “武华，别冲动！”李文东摆摆手，让失魂落魄的青年先行退下。

    “我们已经输了，他们的这些要求并不过分。”

    “可是！”副官一把甩开医师的手，两眼通红地追问：“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又派人过去惹恼他们？”

    李文东瞪他一眼，平稳而慎重地说道：“因为我们是在谈判！70人的部落对他们而言是块不错的甜点，更何况他们已经领会到我们的战斗力！作为一方霸主，我相信他们的指挥官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

    “而关键在于，我们投降后是以什么身份在他们的阵营中立足。日后……”他说着，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万一堕落精灵的走狗追杀过来，他们会不会为了自保而把我们直接卖了。”

    副官低下了倔强的头颅，急促地回答一声：“我明白了，首领。”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软硬啊，”李文东没有再在意副官的感受，而是自顾自地看向远方即将形成的狂暴沙尘。

    “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硬。罢了罢了，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苦役也强过被虐杀后再遭献祭。”

    副官一听这话，悲痛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眼泪。

    李文东苦涩地站起身，高声道：“同胞们，兄弟们，我已经决定归降，我有罪于祖宗！不配再领导大家，请诸位把我绑起来，押送过去吧！”

    说着，他双膝一软，重重跪下：“李文东愧对大伙了！”

    “首领……您！”

    疲惫的族人们经不起李文东的这一跪，想起这一路过来的艰辛，接连扑来，搂住他魁梧的身躯，嚎啕大哭。

    哭声凄惨，吸引了在远方观望的秦珂和缇法。

    美丽的缇法共情能力极强，她可能会担心这些人们会被贬为奴隶，就像她曾经那样屈辱。

    而秦珂却想着：李文东的族人还真是重感情啊，都快要投降了，还搂在一起痛哭一场。

    整得像是只要投降，就会被杀干抹净一样。

    此外，如此忠诚的臣民对秦珂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他只需要忠诚于自己的臣民。

    不同于情感丰富的缇法，白蜡法师一如既往的无情且冷淡：“吾王，他们如此爱戴一位领袖，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正如‘枯死之冬木留念于夏秋之春光’，他们的领袖不死，这些人就永远不可能忠诚于您。”

    “那你的意思呢？”

    秦珂轻轻拍了拍缇法的香肩，让她振作起来。

    白蜡法师双手握住法杖，漆黑深邃的眼窝里闪耀几点白光：“献祭！”

    缇法闻言再次浑身一颤，秦珂捕捉到了她身上的恐惧。

    他舔舔嘴唇，继而严肃地问道：“白发法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蜡法师猛然单膝跪下：“吾王请说！”

    “在你眼里，活人与死人有什么区别？”

    “生者难定，逝者长存，唯一的区别在于‘忠诚’！吾王！死人不会叛变！不会愧对王朝！”

    “也就是说，你觉得死人比活人更有魅力，更有存在的价值喽？”

    秦珂一字一顿，身为王者的声音让缇法觉得既迷人又具有威慑感。

    她好想再接近他一步，然而那高大伟岸的背影又像一面铁幕，让人恐惧。

    缇法咬紧了嘴唇，告诫自己认清身份。

    可即使如此，当秦珂的手掌离开自己肩头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心头一软，脸颊发麻。

    另一边，跪倒的白蜡法师头颅一颤，经历了历代王朝风云变幻的他怎能听不出秦珂的弦外之音？

    这位生而不凡的雄沙墓王……说到底，还是一位活着的王者啊。

    白蜡法师虚无的胸腔里发出一声类似长叹的声音，再开口，声音已然不再强势：

    “吾王，卑职明白了。”

    “懂了就好，”秦珂面无表情地把他扶起，语重心长地重述一声：“记住，你效忠的王，也是活人。”

    ……

    滴——人物【白蜡·沙海守望】忠诚度提高至【77】，满意度提升为【82】

    ……

    系统的局外之音并没有让秦珂感到多么兴奋。

    白蜡法师是他现在仅有的一张王牌，但在其与生者的不断接触中，秦珂不难看出这位传奇法师对生者的极其厌恶。

    如果自己的设定不是第十王朝的正统继承人，恐怕自己在召唤出这位法师的瞬间，就会被他拉去献祭了吧？

    即便如此，只有【82】忠诚度的白蜡法师依然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毕竟连汉卡拉那种刚刚臣服的商贩都有【78】的忠诚度。

    如果白蜡大法师叛变了，那自己手里的这帮牛首木乃伊战士们还会听从自己吗？

    因此，李文东的这支部落对秦珂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

    秦珂缓慢而沉重地拍了拍法师的肩膀，不再多言。

    南方，李文东的部落拖着疲惫又沉重的步伐，迈出了投降的屈辱一步。

    他看到，排列整齐的牛首木乃伊战士军军容严峻，军阵威武。

    它们夹道两旁，仿佛雕像般注视着李文东等人一步步走向身处高地的秦珂。

    白蜡法师望向这群浑身散发着老鼠臭味的活人，眼神中透露出无穷无尽的厌恶。

    然而秦珂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如芒刺背，法师只得强忍厌恶，朗声喝道：

    “于尔等面前的便是天命之选、历代先王之希望、沙海统御者、沙舟驭行者、独一无二之真王、永生法典的神选者、雄沙墓王——蒂斯仑·灼日殿下！”

    “上前！尊吾王为王！”

    “跪下！敬沙海为主！”

    在场虽没有千人，但白蜡法师一人的气势便能将场面撑起。

    他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粒黄沙都仿佛是一名跪拜的臣民。

    于是便在这沙漠的注视下，入侵者李文东跪在了秦珂的脚旁，并用颤抖的声音高呼他的名号——雄沙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