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宁安多想，主考官已经有了动静。

    他看也不看那些浑身是伤的学子，直接飞至半空中，用灵力运声，宣布了大试结果。

    “大试已定，所有考生停手！”

    “此时大试第一为李宁安，第二姜书墨，第三陈战，第四季伯常，第五……”

    直到把所有人都念了一遍才结束。

    宣布完比赛结果后，黑袍太监随即又高声喊道:“大试第一场已经结束，大试第二场于三个时辰后在道院偏殿举行！”

    “此次大试前一百名者，方有资格参与！淘汰者，即日起离开洛阳道院！”

    此言一出，无异于激起千层浪。

    众学子一片哗然，淘汰者更是对黑袍太监宣布的结果极其不满，纷纷出言抗议。

    在以往的道举中，哪怕最终大试淘汰的学子，也是可以拜入低一等的道院的，而现如今却连这个资格都失去了。

    “肃静。”

    主考官眼中冷光闪过。

    这两个字蕴含了极强的灵力，让天地间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更是让众多学子沸腾的热血冷却下来，再也升不起其他心思。

    见此情形，他微微颔首，于是也不在停留，化作一抹流光掠出了道场。

    “我们走吧。”

    李宁安跳了下来，有些疲倦道。

    “好。”

    姜书墨扶住他的手臂，两人一同往下走去，沿途学子见了纷纷退至一边。

    …………

    洛阳道院，偏殿。

    虽说是偏殿，但在洛阳道院中，便显得不是那么普通了，比一些小国的宫殿还要豪华数倍。

    众多学子候在偏殿外面，等待着第二轮大试的到来，时不时还能听见哀嚎声。

    剩下的一百名学子里，除了极少数人外，皆是人人带伤，体力已经虚脱，哪怕洛阳学子和外地学子也没有力气吵了。

    李宁安靠坐在角落，神情疲倦。

    经过数十场的战斗，他的精力，体力双双透支，在七十层时便到达了极限。

    擂台后面的战斗，全靠李宁安一口气撑着，而现在骤然放松，这口气就如同紧绷的弦一样，戛然而断。

    姜书墨从怀中取出紫色小瓶，拔出了木塞，将丹丸倒进了掌心。

    顿时，一股药香弥漫了出来。

    “张嘴。”

    她小心地把丹丸喂给李宁安。

    在吃下丹丸后，李宁安的气息明显稳定了许多，连面色都有一抹红润。

    “你哪来的。”

    见到紫瓶，他有些诧异。

    姜书墨轻声道:“把你给我的符箓卖了，加上我自己的灵石，从其他学子手中买的。”

    “破费了。”

    李宁安有些暖心。

    姜书墨哪怕开了十脉，身上的灵石也决对不多，买丹丸的灵石已是全部身家。

    姜书墨摇摇头，转而道:

    “如今你也能放下心来了，等下测灵脉只要成绩不至于太差，选入殿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是啊，大试第一。”

    李宁安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刚刚的擂台之争，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刽子手？”

    姜书墨的动作略微停了下。

    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如果杀人只是你的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那我不觉得。”

    李宁安坐在地上，陷入回忆中。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杀人了。”

    “大概是十岁。”

    姜书墨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有一天，我的师父跟我说，宁安啊，你的修行天资很高，可为师不知道你的心狠不狠，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问，师父，怎么才算心狠。”

    李宁安无奈地笑笑:“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扔给我一把刀，然后告诉我……”

    “去杀人吧。”

    “我看着那柄尖刀，永远忘不了这句话，然后，我就来到了一处府院前。”

    “师父跟我说，这里面的人是贪官，要我把这府中人杀个干净，一个也别留。”

    “可那时我只有十岁。”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贪官。”

    说到这里，他陷入了沉默。

    姜书墨默然，片刻后才问道:“所以，最后你杀了那府中的人没有？”

    “杀了。”

    李宁安回答很是干脆。

    “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人们有什么戒心呢？正好那日府里给老人庆生，我很容易就摸了进去，混进了柴房里。”

    “然后我一直在柴堆里待到了半夜，那时还有好多虫子咬我。”

    “等他们睡着后，我就摸了出来，但我打不过他们啊，连暗杀都不行。”

    “所以我提前带了熏魂草，把它们碾碎成粉末，然后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倒了进去。”

    “他们睡得更熟了。”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

    但姜书墨已经猜到后面府中人的结局了，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寒冷。

    李宁安又开始讲述:“于是我提着师父给我的那柄刀，开始完成任务。”

    “我下手很干脆。”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刀都被血泡软了，摸起来滑溜溜的，我抓也抓不住，割脖子都割不进去。”

    “没有办法，我就只能去了厨房，重新找了一把刀，然后又摸进了房间。”

    “我杀了一整晚的人。”

    “到了最后，我推开大门，出现在外头的是我师父，他说，宁安，你今天长大了，心也够狠了。”

    “那时我才十岁。”

    李宁安结束了讲述，闭上了眼睛。

    姜书墨轻叹一声，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竟然让弟子做这种事情。

    “难怪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姜书墨摇摇头，想起擂台上的情景，但旋即她又有些疑问。

    “不能放弃吗？”

    她紧紧握着少年的手。

    李宁安摇摇头:“其实有一些我还没说完，那日我师父除了告诉我去杀人外。”

    “下面还有一句话。”

    “府中的人，和你只能活一个。”

    姜书墨无言以对，心想这所谓的师父，恐怕是一名赫赫有名的魔道修士。

    李宁安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语气冰冷:“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力量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能再次遇见他，我就可以问问他，为什么当初要我去杀人。”

    “那时我才十岁，他是元婴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