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勤病区(下)
“治疗术!”
“取消施法!”
“治疗术!”
“取消……”楚思感觉自己要疯。
他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
在意念的指挥下,那充满神圣质感的治疗术白光,反反复复,一开一关,一明一暗。
就手里被安装了一个手电筒……
现在事实证明,他的超能力完全可以复现。
所以这不是错觉,不是幻觉……
只有可能,是触电后遗症。
但问题在触电之前,自己似乎是许了个愿的……
楚思一想到这,就不由得深深吸气。
内心惊涛骇浪!
他激动,他惶恐,他受宠若惊,他好想大喊。
这种心情,非要类比来讲的话,就像是一个穷了一辈子的老光棍,有朝一日毫无准备地,就突然收到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远房二太爷的几百亿遗产。
而且还附赠一个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贴身辣妹秘书兼暖床丫头。
不敢想啊……
真的,穷怕了,一分钱都不敢花……
赵处长跪在电冰箱前痛哭流涕的画面,在楚思脑海中来回荡漾。
搞没搞错?
我真的只是随便许了个愿而已啊……
我真的不是做梦?
又或者那个到处找人生孩子的火箭公司老板说的是真的?
这个世界不是虚拟的可能性,低于万分之一?
楚思满脑子思绪爆炸。
不到十分钟,他内心的震撼和疑问,就从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升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的高度。
但是的但是……
管他妈的呢!
反正老子就是有超能力了!
楚思激动地捂住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
“咳咳!”
忽然就在这时,中年女护工咳嗽两声,窸窸窣窣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还嘀咕,“三更半夜不睡,翻来翻去的不知道干嘛,搞得别人也睡不着,做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句句不提楚思,字字都是楚思。
楚思也是心里莫名有鬼,急忙停止抖动,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女护工哼唧着,打开了房间的灯,走进了卫生间。听到卫生间关门的声音,楚思微微吐出口气,可旋即,他又冷不丁想起什么,一猛子从地上跳起来。
话说刚才摸着黑,他都没来得及看清老妈的伤口是否已经愈合。
此时回过神来,楚思终于想到,要看看治疗术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毕竟超能力归超能力,但如果这超能力效果不佳,只能当个手电筒用……
那踏马意义何在啊?
农村马戏团也不缺我这点破节目是不是?
楚思蹲下来,把脸贴到老妈床边。
跳动的心,颤抖的手,轻轻将将老妈的衣角,往上掀起一点……
然后,他充满激动的目光中,他分明看到,老妈衣服下的伤口上……
贴着一块大大的白色创口贴!
“卧尼玛……!怎么忘了这一茬!”
楚思差点要吐血。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块创口贴撕开看看,那护工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卫生间里轰隆一声。
冲水的响声,让楚思赶紧放下老妈的衣角,又重新躺了回去。
看来只能等明天医生查房了……
他满心难耐,却也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女护工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走过楚思边上时,扭头用不善的眼神,含恨看了楚思一眼。
两人目光交错。
女护工没想到楚思睁着眼,顿时也心头一虚,赶紧关掉了灯。
楚思却没再把她当回事了。
毕竟大家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你在社会底层,而我……
理论上应该已经是,天界或者神界或者灵界的……
底层!
“十九床,导尿管又掉出来了,把老刘叫起来,去弄一下吧。”
病房外,这时又响起护士悄悄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哪一床的病人又出了点问题。
楚思静静听着,呆了片刻,却突然眼睛一亮!
不对啊!这里是医院啊!
干嘛只盯着我妈的病?
他这念头一起,心跳也骤然加快起来。
楚思全神贯注,听着病房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足足有二十来分钟,等护士们处理完临时情况,整个病区再次变得安静,楚思才缓缓起身,蹑手蹑脚,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病房正对面的护士站里,大肚子的护士不见了和漂亮小护士都不见了,大概是去护士值班室休息了。只有护士长和另外一个老护士,正在趴在桌上打盹。
楚思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扫了眼护士站电子表显示的时间。
才不过2点23分……
比他原本以为的要早很多……
没手机,连时间都看不了。
不过现在没工夫考虑手机了。真要是特异功能效果强大,以后每天换两部新手机都行。我用一部、扔一部,刺激消费,促进生产,身体力行,回馈社会……
楚思嘀咕着,脚下踏雪无痕,心中惊涛骇浪,一路贴着墙,摸到了走廊的远处。
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间同样没有关门的病房,814房间……
然后想都不想,便溜了进去。
814病房里,这时鼾声此起彼伏,正适合楚思作案。
楚思猫着腰,往里走到一张无人看护的病床前。
病床上的病人裸露着腹部。
肚子上一道极深的伤口,长达十几公分。
断开的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哕~”楚思差点要把晚饭都吐出来。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立刻就强忍住了自己的不适。
——这样的病人,才正是对特异功能真正的考验啊!
楚思毫不犹豫,隔着一米多远,就向着那个病人,释放出了治疗术。
充盈而圣洁的白光,在房间里陡然一亮,又一闪而逝。
随即下一秒,楚思分明就看到,那病人伤口两侧的肌肉,肉眼可见地蠕动起来。新的肉芽迅速长出,断裂的肌肉组织两头一碰,就自然连接到了一起……
楚思张大了嘴,被眼前的一幕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神迹!万古未有的神迹!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蠕动的伤口,忽地又停止了愈合。
楚思微微一怔。
看着那明显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问题不大……”
他嘴里念着,再次一抬手。
白光一闪。
那暂停恢复的伤口,又一次重新蠕动起来。
“明白了,是治疗量……”
楚思的智商,在这一刻陡然升华。
他清楚地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显然每次使用技能所能起到的治疗量是有限的。
但一次不够,可以两次。
甚至……
“再来一次?”
看着眼前那人肚子上的伤口,在经过两次治疗术的拯救后,转瞬间几乎完全合拢,只剩下皮肤上一道浅浅的口子,楚思再一次抬起了手。
可这一回,白光却没有再冒出来。
“诶?!!”
楚思惊讶地不禁喊出声来,他分明感到,自己的力量,好像是“枯竭”了。
大哥,不会吧?……
楚思满脸错愕,心里更是慌乱。
莫非这特异功能是一次性的?
给我妈用了一发,又给这位老兄来了两次……
难道只有三次使用机会?
一晚上就被我挥霍干净了?!
楚思瞬间满头冷汗。
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那叫一个后悔不跌。
“完了,完了,完了……”
他嘴里不住地叨咕。
房间里这时忽然有人醒来,茫然地问到:“你谁啊?”
“啊,我马上睡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楚思也不怕被人认出来,随口应了句,就赶忙离开了814病房。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妈的房间。
在老妈病床旁的坐垫上躺下来后,又努力试了好几次,却再也无法把【治疗术】召唤出来。
折腾老半天,楚思才终于怀着满腔的不甘,放弃了尝试。
他脑子里嗡嗡地闭上眼睛,心中还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是梦!没错,肯定是梦!这世上怎么会有超能力这么离谱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幻觉,都是幻觉……!”
半夜两点半,生物钟终于也顶不住。
楚思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这一觉,楚思几乎感觉没怎么睡,就被护工的闹铃声吵醒。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中年女护工一早就收拢了她的行军床,还故意搞出很大的动静。
楚思自然也不可能再躺着,虽然脑子昏昏沉沉,但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浑身无力,收起了他的垫子。
见房间里的卫生间被女护工抢先占了,又只能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漱。没有牙刷和毛巾,在水房里简单地漱了漱口,用冷水抹了把脸,楚思就当是清洁过了。
洗漱完从水房出来,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回到病房里,楚思拉了张椅子,在老妈床边坐来。
见老妈还没醒,他又抬起手来,胆子很大地放了个治疗术。
可是那白光,依然没有出现……
果然不是真的……
楚思闷闷地低着头,心里有点遗憾。
“嗯~~~”这时老妈一声哼哼,睁了开眼睛。
她转头看到楚思,先是迷迷糊糊地说:“你这么早就起了啊?”
“被吵醒了。”楚思淡淡回答。
老妈一听就懂,马上清醒,小声跟楚思道:“这些外地人就这样的,忍忍就好了。”然后说着又露出笑脸,“我们今天就出院了吧?是早上出院吧?”
“啊……”
楚思点点头,“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老妈不满意了,“你不是说医生亲口跟你说的吗?”
“嗯……对。”
触电后说的……
楚思脑子里头,那段记忆十分清晰。
他记得昨晚上就是先触了电,然后去医生办公室做了心电图检查,再然后医生说要提前给他们办出院手续,接着自己就有了特异功能……
哦,对了……
特异功能,这一段应该是睡着后的记忆。
出现特异功能之前的,是真的,后面应该都是梦。
难怪睡得这么难受……
这么离谱的梦,一做就是一整晚,这种精神刺激,谁顶得住啊?
楚思心里感叹着,又听到病房外面,护士们推着小车从护士站出来的声音。
几个护士说说笑笑,这么一个夜班做下来,依然苦中作乐。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护士长见到他,忽然来了句:“你昨晚上什么情况,我看你偷偷摸摸的,去别人病房里干嘛?”
“啊?”楚思明显浑身一震。
好在他骨子里头,完全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老实。
“昨天晚上太热嘛,我就想去别人房间蹭空调。”
半真半假的谎话,那是张嘴就来。
护士长朝楚思房间里看了眼,眉头微微蹙起,不太高兴道:“那个谁,她又把空调给关了?”
楚思满脸无辜地点点头。
“这么霸道,真该管管了……”护士长替楚思说了句话。
漂亮小护士芳菲也接道:“就是啊,医院的声誉都让他们弄坏了。”
说话的时候,和楚思对视一眼。
“嗯,确实……”楚思有点眼神闪烁,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身体中的那点生物激素,很轻易地就被优秀异性刺激出来。
只可惜,今天离开了这个病房,自己估计此生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连有缘无份都算不上吧。
楚思内心深感命运的可笑。
就像昨晚上的梦一样……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不远处的814病房里,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尖叫。
“啊!啊——!医生!医生!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声音惊恐至极,又带着无限的歇斯底里。
凄厉惊慌的吼叫,惊惶无措至极,好像病人下一秒就要死掉。
几个站在楚思跟前的几个护士们听到,齐刷刷脸色一变。
“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长高声回答。
所有的护士,包括那个做了一晚上夜班的大肚子,全部朝着814病房飞奔过去。
还有值班医生,也披上白大褂,就冲房间里冲了出来。
大一群人,呜呜泱泱,慌慌张张,冲进814房间。
楚思抬眼看去,呆呆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房间的位置,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上下,冒起了鸡皮疙瘩……
该不会……
是昨晚上自己做的那个梦……
不!
难道不是梦……
难道是……
楚思正满心难言的期盼。
814病房里,忽然有个人比他更加激动,激情大吼。
“是神仙!昨晚上来了个神仙!我看到了!那个神仙就这样挥了一下手,然后整个房间一亮,那个人就被治好了!我还跟神仙说了句话,他说他要回天上复命了!”
“放屁!”楚思闻言,顿时又生气又百感交集,心里放声大喊,“我明明是说我要回去睡觉了,胡说你妈的道!还有,那我的治疗术……哦!是CD!我明白了,是施法冷却时间!那如果换个其他技能……制药术?!”
楚思心念一动,手里就凭空冒出来一盒膏药。
他目瞪口呆,张大了嘴,看着眼前严重违背现实世界物理规律的这一幕。
然后赶紧,把这盒药膏,藏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超能力,不仅回来了。
而且,无师自通……!
楚思喉结重重一咽,浑身起皮、汗毛直竖。
不是梦,更不是白日梦。
发达了……
这下子……
真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