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与她注定无缘，更不可能有结果。两人皆为李家下奴，若敢私自结合，那被生生掏出命根子的牛二和欣欣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再或者那定情私奔的刘大和千千，被抓回来后，将被砍断的腿制成腊肉，再当着对方的面逼着对方吃进肚子里。

    奴，不是人，将自己当人的下场只有生不如死，这句话巧巧一直记得，因为这也是施恩告诉她的。

    为了摆脱奴籍，巧巧学会了猫步，可以剪裁出得体的碎花长裙，梳着从没有人试过的披肩长发，成功吸引到了李老爷子，而施恩，仅仅是要巧巧对李老爷子说句话：陪二公子去贮妖山试炼的名额加他一个。

    这句话，巧巧不敢忘，也不会忘，因为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即使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想去所有奴都避恐不及的贮妖山，但她还是会记得，因为这是他让她做的。

    “他喜欢过我么？即使有那么一瞬间……”

    巧巧的心里闪着乌七八糟的想法，丝毫没注意时光已然来到了婚礼的尾声，宾客们也在声声道贺中散去，巧巧秀目四顾，没有发现施恩的身影，她知道他已经随着宾客离开，正如他来的无人知晓，走的更是不引人意。

    接下来便只剩入洞房了。

    喧闹，从李家的大堂移到了李家的大院，有那么一个瘦弱的少年，并未跟随众人的脚步，而是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干净的脸上，乌黑发亮的深邃眸子，闪映着皎洁的月光，他就是巧巧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上也止不住想起的——施恩。

    方寒九世前生的某一世，

    刚刚参加了那一出婚礼，他的记忆，如过去回梦般，出现了许多记忆碎片，缝缝补补，也让他对这一世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和每一次转生都极其相似，施恩这一世，也不是在这异界直接转生的。

    准确的说，和方寒一样，也是从地球穿越而来的。

    他很纳闷，为什么每一次自己失败之后，灵魂都会回到地球，并且每一次都会百巧不巧的回到这里，让这一切都显得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般。

    这一世，其实他的生活本不应这么波澜。

    他生在一个小富之家，本应衣食无忧，可命运似乎总是和他开玩笑，每每都为他平凡的日子加点佐料，好端端的家里遭盗，紧要关头，他将家里最珍贵的魂珠，吞入口中，几经周转，被卖给了李家，成了下奴，七年挣扎，终于成为中奴。

    做奴的这些年，他成长了太多。

    不会再肆意妄为，收敛锋芒已成了他骨子里的东西，用脑子做事也成为他的本能。

    用他懂的为数不多的前世知识，游走于各个主子中间，为自己一点点的谋取福利。

    而贮妖山，则是他最终的目的。

    只要到了那里，他的魂珠才会有用武之地，只要让他融合妖魂，顺利觉醒，那么他便可以摆脱奴籍，成为灵修，开启修炼之途。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巧巧身上。

    他并不担心巧巧迷不住李老爷子，因为上一世，他在那些少儿不宜的影片中看到的各种花样，早已悉心相授，只要巧巧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眼，那李老爷子绝对会对她俯首帖耳。

    他唯一担心的是，巧巧会不会遵守约定。

    捏了捏额头，方寒有些无奈道。

    “我这一世做事，还真有些……不择手段啊。”

    ……

    很幸运，成为主人的巧巧并没忘了诺言，没过几天，施恩就如愿的得到了李老爷子的召见，获得了跟随二公子李山前去贮妖山试炼的机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施恩被派去贮妖山送死已被许多人知道，闲言风声渐渐四起，就连看向施恩的眼神，都变得没有过去的那种亲密，而是如同看向死人般的冷笑，更有甚者，眉宇间竟多了一股快意。

    “这回把施恩派去贮妖山，八成是巧巧，不，五姨太的主意，谁让他过去和五姨太走的那么近，估计五姨太是为了名声，故意让施恩去贮妖山送死。”

    “是啊，贮妖山那地方，主子们去了是造化，咱们去了那不就是一个死字么？那里都是什么？那里都是妖啊！吃人的妖啊！”

    “这能怨谁？谁看不出来施恩那小崽子打心眼里瞧不起咱们，否则咱们中那几个得宠的大管事们没一个替他说话？”

    “对，这种目中无人的杂种死了更好，还省得提防他背地里在主子们面前说我们的闲话。”

    “他要是死了，又会空出个中奴的肥缺了。”

    奴们的话语是那么刺耳，看到他们眼中那如看死人一般的快意，施恩并不理会分毫，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进行哲学讨论，他只是想自由的活下去，并且久一点。

    施恩摸了摸藏缝在衣服里的锈蚀短刃，还有隐在衣服下那旧的发亮的牛皮短甲，他的心里渐渐多了一丝安心。

    这两件物件便是他花了这些年暗地攒下的所有赏赐换到的全部家当，他知道这并不足以保障他的性命，但终归让他比其他的奴多了一丝活下去的把握。

    贮妖山之行仍是九死一生，但他却无法选择，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遇，活着逃离这里的机遇。

    他如果放弃，只能终身为奴。

    为奴的这么多年，他也曾心甘过，丧失过有所的报复与斗志，觉得如果只是做下人也没什么不好，每天只是哄着主子们开心，便不用思考其他的琐碎事情，和在地球上每天受老板的辱骂白眼换得三餐，并没什么不同。

    可是当一名已经成为大管事的上奴，只是在会堂上无意间放了个屁，便被发怒李老爷子用胳膊粗的铁棒插进了他的那话儿，让他哀嚎至死后，他才猛然惊醒，奴只是奴，无论是下奴，亦或是中奴，上奴，在主子们的眼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不想将自己的腿吃掉，也不想每天为自己的命根子以及身体各个部位担惊受怕。

    于是，他想离开，想完完整整的离开。

    那么前去贮妖山，成为和李老爷子的儿子一样的灵修，便是他唯一的出路。灵修不会为奴为仆，最起码他们李家还没有能耐豢养一名灵修的仆人。

    最不济，成为灵修的他，也有了和李家谈条件的资本。

    因为他有魂珠，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们才有的稀奇玩意，虽然这枚灵珠仅仅只是他祖上没落魄之前留下的小玩意，但现在却是他的所有希望。

    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他只能选择谨慎再谨慎，然后乞求老天给他一点好运气，让他顺利的在贮妖山上杀到一只妖，获取妖魂顺利觉醒，那么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现在他牟足全力等待的，便是两个月后的……贮妖山之行。

    “我会成功么？”施恩站在床边，遥遥的望着天上的月，喃喃自语。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在李家如同主子般挺直着腰板，因为死亡不是他的终结，而活在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坟墓。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藏缝的刀柄，紧紧握住……

    他看不到，一条条因果线，因为方寒的存在，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牵连在了施恩身上。

    而附身在他身上的方寒，轻轻拨动了一番眼前的因果线，嘴角却微微咧起，满脸无奈。

    “你会成功的，但你的成功，却是注定要走向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