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好..咳咳！”

    眼看方大猷被噎得直翻白眼，朱敏铖连忙递上水囊。

    “舒服！”

    酒足饭饱的方大猷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武义兄弟，此事好办！待回到德州，本官保举你为..”

    说到这里，方大猷才想起自己命不久矣。

    “唉！”

    他不禁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刚刚饱餐一顿，方大猷再一次体会到了活着的美好，他又不想死了。

    “大人何故如此？”

    武义、杨彘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大人为朝廷封疆大吏，身份贵重，为何要如同妇人一样行那等自戕之事？”

    ‘傻大个’杨彘直不楞登地问道。

    “大人的屁股还挺白！”

    “噗~”

    谢陛捂着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武义一脚将杨彘踹开，向着方大猷拱手作揖。

    “家兄愚钝，大人切莫与之计较！”

    方大猷此时也无心计较这些。

    他摆摆手，心不在焉地说道：

    “杨兄弟心性纯真，本官知他并无恶意。”

    武义给方大猷倒满一杯酒，关切地问道。

    “大人可是有何烦心事？”

    方大猷仰头一口喝下去。

    “与你说说也无妨！”

    于是便把天使孙之獬奉摄政王命催促出兵，如今惨败而归无法给朝廷交代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

    “我当是何事！”

    武义拍着胸口大声说道。

    同时给杨彘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借口撒尿悄然离开。

    “大人可知一句话？”

    武义信心满满地问道。。

    “哦？说来看看！”

    “军情做不得假，军报却是可以作假的！”

    方大猷闻言却是嗤笑一声。

    他低着头继续喝酒，只淡淡说道：

    “作假又有何用？朝廷终究会得知真相，届时我一家老小皆不得善终！此事不妥，不妥！”

    武义闻言却是笑着反问：

    “若是假以时日，伪明朱敏铖自行离开山东，大人不战可取山东全境呢？”

    “这怎么可能？朱敏铖兵强马壮，他那些奇怪的火枪兵战斗力高得惊人，如今山东无人可与之为敌..”

    方大猷絮絮叨叨说着。

    “你说什么？！”

    他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起头死死盯着武义。

    “此等机密，你又怎会知晓？”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在这一刻，他怀疑所谓‘武义’其实是朱敏铖的细作。可如果是细作，直接斩杀自己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大人，贼人朱敏铖在山东横征暴敛，强迫百姓迁移，根本就没打算长久经营山东。此獠很明显是准备将山东搜刮一空便离开！”

    “何况山东屡经天灾，又饱受战乱，哪里比得上南方膏腴之地？朱敏铖扩充实力必然不是为了与大清对抗，想来南撤之日不久矣！”

    骂起自己来，‘武义’当真好不含糊。

    “况且伪明小皇帝毫无进取之心，据说没给朱敏铖任何粮饷，他又怎会为其卖命？”

    “想不到武义兄弟竟有如此见解，齐鲁大地当真卧虎藏龙也！”

    方大猷感慨道。

    他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怀疑和探究。

    一个山贼，会懂这么多吗？

    “我等苦盼招安，因而时刻关注着各方动向。加之前些时日抓到伪明官绅，杀之前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

    朱敏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这些‘伪明官绅’皆是前世投降满清的叛徒。杀掉他们，既能得到积分，也是一份投名状。

    “大人只需拖延一段时日，想来局势便能好转！我兄弟二人愿为大人先锋，为大人收取鲁西、鲁北诸县！”

    方大猷略一沉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一方封疆大吏？

    “据贤弟所言，我等战败后，长清县的官绅竟然再次倒戈，重新投向伪明？！既如此，就劳烦二位兄弟收取长清县了！”

    方大猷拱手说道。

    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信任武义，毕竟对方举止实在诡异。

    “好！小小长清县，在下这就为大人取来！”

    ‘武义’当即起身，招呼杨彘等人乌泱泱快马离去。

    “安排好了吗？”

    离开不远后朱敏铖冷冷问道。

    “已经给陈五将军传信，让他安排一支骑兵赶赴淄川县，将孙之獬灭族！”

    韩四沉声答道。

    “好！”

    得知孙之獬在淄川县后，朱敏铖就起了杀心。

    --

    淄川县最豪华的酒楼天悦楼中，一场豪华宴饮正在进行中。

    鼠头鼠尾的孙之獬坐在首位。

    他举起酒杯看向众位官绅。

    “承蒙诸位乡亲父老错爱，孙某先干为敬！”

    “大人荣归故里是淄川的荣幸，更是我等的荣幸！该是我等敬大人才对！”

    淄川县的官绅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不过想到今天‘主动’送到孙之獬家中的礼物以及孙之獬那鼠头鼠脑的样子，众人心中还是稍稍有些膈应。

    “大清即将收服山东全省，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占领南直隶乃至全国！诸位都是孙某人的家乡父老，是我最亲的亲人们！所以孙某在此诚恳劝大家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切莫做什么让自己后悔、让家族蒙难的事情！”

    孙之獬‘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

    “王朝更迭乃是天定之事，非人力可能更改！诸位应当顺应时势，顺天而行。如此方可得家族之长盛不衰..”

    若非淄川乃是家乡，他才不屑于多费口舌呢！

    诸位官绅虽然多有不屑，却也知孙之獬所言皆为事实，因而更加卖力地巴结起来。

    甚至隐隐庆幸淄川出了这样一位清廷的达官贵人！

    就在这时。

    “杀啊！”

    “诛杀清狗！绝不剃发！”

    外面突然响起阵阵喊杀声。

    一群拿着镰刀、锄头、劣质刀剑的人突然出现在街口。

    从衣着来看，这些人大多是一些农民、苦力和底层士人

    “呵呵，等你们很久了！”

    孙之獬淡然喝着杯中美酒，完全不在意外面的吵嚷和周围人的惊慌。

    “杀！”

    无数士兵和装备精良的官绅地主武装突然从周围店铺中冲出，将义军团团围住。

    “奉天使令，逆贼作乱，一个不留！”

    领头校尉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放箭。

    激烈而短暂的厮杀过后，街道上残余一地血水与尸首。

    “禀大人，残余逆贼已尽数投降！”

    校尉拎着还在滴血的长刀走进来禀报道。

    “哦？”

    孙之獬看向众位官绅。

    “刘员外，此事你功居首位，本官必会向摄政王如实禀告！”

    被点到名的刘员外大喜。

    不枉他出卖了亲侄子，如今可算是入了清廷的眼，刘家的未来可期！

    “诸位，随我一同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