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鲜血汩汩从破口处流了出来。我松开手，剑留在了那个致命的地方。

    我在身前摊开双手，掌心对着自己，默默看了看，而后又对着虚空大喊。

    “我已经把他杀了！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虚空没有回答。

    这时，在原先木架绳网的右侧不远处，又出现了另一张绳网，上面同样有一个人。

    我二话不说举起剑，又往那边冲去。

    这时，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没用了，他已经失去觉知，完全被那些恶念淹没，开始自掘坟墓了。小姑娘，待他自我毁灭后，我会遵守诺言，为你解除系统。”

    一一听了这话，朝我大喊：“镜哥不要！”喊得嗓子都劈了。

    我停下身回头看她，她还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身后开始出现汹涌翻滚的浓浓黑烟。黑烟浓密体积广大，占据了我周围好几米的空间。

    这烟是我根据一一过去身上出现过的样子，复制粘贴的。

    我现在的样子，即便是以空中神识的角度来看，也是相当壮观的。

    但突然，黑烟中竟隐隐有闪电划过。

    好吧，这‘装饰’，是一一的意念加的。她正在显化，她心目中现在的我。

    嗯，没什么问题，可以轻松承受。

    突然，我放在上空的神识看到，身后的黑烟团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待我看清之时，心里不由大颤。

    七八条巨蟒，每条都有大腿粗，它们以我的后背为基点，像孔雀开屏一样在我身后绽放，纷纷摆动着曲折的蛇身，在黑烟中若隐若现。

    我腿一软，差点站不稳露出破绽。心里顿时又出现了两个自己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吓晕了想要撤，另一个又上来哐哐扇脸：“赶紧演，趁她还没显化出更可怕的东西，速战速决！”被狂扇耳光的小人儿泪流满面。

    巨蟒微微摆动着蛇身，在黑烟中游走浮动，探出的蛇头纷纷看向一一，口吐长信，目露凶光。

    一一吓得跌坐在地上，全身不住地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打起精神，赶紧进入角色。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话里压抑了无数的怒意。

    “自然都是他们欠我的！”

    “他们伤害了我，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我经历过的，我要他们通通经历一遍，只多不少。”

    我露出一抹报复成功后的快意，而后忍不住爆笑起来，笑声疯狂且诡异，回荡在密林旷野间。

    “这个人，我前世是蛇的时候，他追着我不放，我已经拼命逃跑了，但他放过我了吗？”

    “他把我大卸八块，把我抽皮剥筋，还取我的胆去泡酒，他知道我当时的恐惧和绝望吗？”

    “他不该受今天这一剑？他欠我的。”

    “这一个，我刚刚也想起来了，他们是一伙的。”

    一一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仍然试图唤醒我：“可是，你跟我说过，凡事自有因果。你记得他们伤害你的过去，但是，那一定也是有因果的呀，只是你记不得更早的时候了啊。”

    “你被他们杀害，那会不会是更早的时候，更早的不知道哪一世，你也伤害过他们，让他们也感受过那样的伤痛呢？所以才会有他们在你做蛇的那一世来杀害你？”

    她渐渐觉得自己说对了方向：“对啊……不然这怎么说得通呢，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你，这不符合因果法则，不是吗？”

    我没说话。

    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还有，你的恋人世棠。她前世背叛了你，伤了你的心。那可能也是，在更早的前世，不是你记得的那些，是你记不住的那些世，你先伤害了她呢？”

    “你说啊，你不是说凡事都有因果吗，那一定是有了前因才有后果啊。”

    “你现在这么做，你显然不明白啊！”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居高临下，轻蔑地俯视着她：“哼，别人说这话或许可以。”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不也跟我做了一样的事嘛。”

    “你那前男友心碎的时候，你看着他万念俱灰的样子，不是很开心吗？”

    “你现在在这里劝我，你有什么资格？我们有什么不同？别可笑了。”

    “我可是你的镜子啊……”

    旷野再次被闪电照亮，一一两手撑在地上，痛哭不止。

    “有些事，根本就不应该开始……错了！都错了！”她涕泗横流，握拳砸向地面。

    “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彻底失去了理智，任由自己被恨意裹挟，任由它驱使我去做那些报复的事。”

    “因为我不知道万事万物自有因果在无形中运转，如果早知道，我又怎么会选择报复呢？”

    她抬头看向我，目光中除了沉痛，还有太多东西。后悔、惭愧、崩溃、畏惧、绝望……

    “求你了！停下来吧！”

    “难道报复了，你就开心了吗？”

    “你心里不还是装着无数的仇恨吗！你也没有多开心一分啊。”

    “求你了，醒醒吧，我们都错了，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我现在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恨意左右了！”

    “我求你了镜哥，快醒过来吧！”

    我正欲开口，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仔细看了看，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我忍着痛继续质问她。

    “你说一切都有因果，你上面说的那些说服不了我。如果时间真的是一个圆，我们都在这个圆里轮转，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区别了人与人的命运！如果你否定有一个绝对的开头，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拥有的一生，和你拥有的一生全不相同？为什么是我经受这样的苦，而不是你？”

    她无可奈何：“每个都有不同的痛苦啊……”

    “笑话！我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但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千变万化，是什么究竟导致了这种不同，你能告诉我一个源头吗！”

    我把手中的长剑丢到地上，刹那间手里又多了一把弯刀。

    “只要你给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