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根上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信。”眼下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了，我接过话头，想调转话题，活跃一下气氛，“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太好了，替我谋了这么好的差事。”

    然后我语调一转：“欸？难道只有我跟一一去，你们不去吗？”

    “嗐，别提了！”梁笑脸转向别处。

    “还记得我们去北地前处理的那件事吗？”

    “媒体？怎么，那事儿还没完？”

    “可不是么，本来我们核实清楚以后，这事儿就不归我们管了，上头之前说了会派人处理。但可能因为核污染的问题来得太突然，总部的人力都被分到其他事情上了，这件事情反倒遗留下来，居然拖到了现在。老大让我们把这件事处理好，才能去南诏。”

    “怎么才算处理好？”

    “上次我们核实清楚之后，上头已经又调查了一段时间，现在，我们要直接接触之前那个目标对象的上司了。”

    “这次这个人有点难办，上头已经明说了，不能施梦，不能苦口婆心相劝，一来呢，他这人业障深重，没有那样的因缘；二来呢，怕打草惊蛇。”

    “呃……所以呢，说重点。”我听得发晕，赶紧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我们向老大请示过了，”梁笑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老大说，这种硬茬，得动粗。”

    我瞬间睁大眼睛。

    “啊？动粗？你们要硬上啊？难道……把他揍一顿？这能有用嘛……”

    四辛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发现自己一激动，屁股已经离开了椅面，差点就要站起来了。

    我立刻坐了回去，但心里还在打鼓。

    四辛说：“其实老大让我们这么做，背后还有一层原因。”

    “什么原因？”

    “媒体这块涉及到这个小世界的方方面面，波及的范围太广，牵连甚多。”

    “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个一系列的案子。时间拖了这么久，总部不是没想过办法，却始终觉得没触到要害。”

    “如今网络信息传播迅速，各种能量鱼龙混杂，但这些看似失序的现象背后，总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引导着这种混乱。”

    我不由再次提出疑问：“类似的猜想我们早就有过呀，不是一开始就被否认了吗？你们说他们是不知情的，不知道媒体在偷大众的能量。”

    他们仨都认真摇了摇头，我心一沉。

    “不是，现在看来，我们一开始没有料错。”

    “是他们藏得太深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不觉闭上了眼。

    耳边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这次上头决定，让我们彻底隐去身份，做个很糙的活儿，看起来可能有点吓人，但其实反而不一定会引起重视。”

    “在这件事上，特勤部的行动一直太慎重，而他们又做贼心虚得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们稍有不慎就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索性装得不管不顾，全然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他对线，说不定会有奇效。”

    后背忽然开始轻微阵阵隐痛，下一秒，心中一惊，现在是在离险岸天，是光化身，怎么身体还会有这么明显的痛感？

    下一秒忽然犹如柳暗花明，我睁开眼，苦笑着对他们说：“我刚刚好像起嗔心了。”

    他们都闭了嘴，看着我，个个露出担忧的神色。

    梁笑坐在我对面，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硬是伸长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

    “还记得我们刚来现在这个小世界，老大叮嘱的话么？老大说，这个小世界如今暗流涌动，到处都是各种低频能量，要我们千万要时时觉察，不要被熏染。”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累生累世的习气太重了，一不小心又被影响了。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诚意在旁边语重心长：“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一切都是因果，千万不要挂怀。”

    我还来不及点头，四辛也发话了：“我觉得你这样不是个办法，还是得修定。”

    “啊？”

    “这可是场持久战，我们最少也要在现在这个世界待三年的时间。这才过去多久，长此以往，如果有点什么意外，我们又都不在你身边，我担心会出事。”

    现在他们三个都在对我点头了。

    哎，按资历来讲他们都是我的前辈，自身都有一定修为。只有我，来了这个小世界后频频出状况，我是该开始实修了。

    “好！从明天起，每天少睡两小时，打坐！”

    气氛一下又轻松起来。

    “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各位以前都实修过吧？你们都坐了多久啊？”

    “一直坐啊，现在有空还坐的。”

    “呃，一开始计过千座，千座以后就没计过了。”

    “我也是。”

    “嗯。”

    ……好吧，要赶上他们真是遥遥无期。

    “你是要打六字明？结印会了吗？”

    “呃，看过，忘了。”

    “我传你，看好了。”

    “哦哦……”

    “先修一阵子，觉得心不那么散乱了，就转修无相密，到时候你去找老大。”

    “好~”

    我记好手印，回到原先讨论的问题上：“那你们这个案子，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要不把我带上，等后面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南诏？”

    他们又都笑起来，笑得太灿烂，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警惕地看着他们。

    “地图收集的事情还是要抓紧，南诏那么大，没两个月走不完，你还是要先去，我们稍后过去跟你会合。”

    “那……”

    “我们打算把一一带上。”

    “啊？”

    他们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嘿嘿一笑，立刻三言两语给我解释了个清楚。

    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我压了压眼帘：“你们还不如先告诉我这个事情，再跟我说去南诏的事。”

    他们一脸恳切：“有劳了！”

    我挥挥手：“哎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去探探她的底。”

    深夜，掠过重重云雾，我从离险岸天飞回地面的过程中，心里再次泪流满面。

    虽然如今同属特勤部员工，但人类员工跟我们毕竟还是很不一样的。

    我们本质上已经脱离了沉重的肉身，主要活动就是靠灵识，大致类似于佛家所说的第七识，道家所说的阳神，已脱形类，对肉身是没有执着的。

    所以为了各种案子对机变换，变男变女变老变少，或者要与个案有什么亲密接触，我们都不太放在心上。

    但是人类对肉身是十分执着的。

    不然护肤品、化妆品、保健品、医药……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市场。

    具体她会不会爽快答应，我心里也没谱，只能当面跟她说明了。

    沉沉夜幕中，我快速向地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