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天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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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出手助人

    八里村,前往“书院门”,路途不远。一条长安大道,直接通往。

    穿过恢宏大气的永宁门,后面是一片绿地。永宁门是座双开门,道路在绿地边缘合二为一。此地是个交叉路口,往西是“湘子街”,正东面就是“书院门”。

    穿行在幽长的门洞中,任松节情不自禁抚摸青色的城砖,感慨道:“时过境迁,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老家伙’不多了。”

    任重楼好奇心使然,就问道:“节哥,你们那个时代,城城有墙。看来看去,应该不觉得稀罕吧?”

    “在眼前的时候,不觉得稀罕。拥有过再失去,才是最为难受。”

    走进“书院门”步行街,第一家古玩店叫做“崇文阁”,店主是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

    常年与古董字画打交道的人,身上都会沁染一种飘逸的韵味。这个年轻老板的气场,非常明显。再加上他面容闲适,看起来要比实际岁数还要年轻。

    “既然来了古玩市场,我们就进去随便逛逛,开开眼界也好。西安这种历史悠久的大都市,想必会有不少好货。”

    任重楼在门外,怂恿同伴。任松节打眼一下店内,点点头同意。

    时间还早,年轻老板因为无所事事,索性早早开了门。此时正睡在躺椅上,双手在肚子上有节奏的拍打,闭目放空着脑袋。

    店里进了客人,年轻老板立马张开眼睛,条件反射地撑起身子。只是还没有完整站起来,僵住了一个半起半落的姿势,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待客。

    眼下堵在门内的,是两个看起来胎毛都没退尽,两手空空的生瓜蛋子。

    现在古玩业都这么年轻化了吗!

    客人与店家,这么默契地尴尬一阵,竟然默契地都没开口说话。店老板放弃了好奇心,索性又躺回去,由着客人闲逛。

    在他眼里的生瓜蛋子,自然就是任重楼和任松节。一般进出逛古玩店的客人,大都是有一定的年纪,有相对匹配收入的一类人。

    要说来人是属于销货的一类,可他们身上又无半点土腥味,难怪店老板一时摸不着头脑。

    客人们也不在乎老板的待客之道,随心所欲地走到货架前。

    当着老板的眼睛,只见那个胖子用指头,迅速地指指点点,“这个还行,有些年头了,差不多百十来年吧。虽然是个旧仿品,功底还是不错的。可惜嘛,底座没有了,不然整套的话,价值更高。”

    店老板即便不想听,都逃不过两个客人的聊天内容。眼睛由不得地转过去一瞄,胖子手指头隔空点着一个茶盏。

    有点门道,看来是个年轻学徒,师出有门。

    店老板仅仅是微微意外,没有往心里多想。

    这时候,两个新客人或者说一个半客人,进了店门。老者的周身一副中山装,笔挺干练。十多岁的小姑娘扎着马尾长辫,面如皓月,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正儿八经的客人上门,店老板连忙起身,殷勤待客,“老先生这么早,您先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物件,价格都好说。”

    待客还分三六九等,看不过的任重楼,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爽地嘀咕。他也没耽误着跟同伴说话,“百十来年啊,算是晚清的了。”

    老者听完待客的话后,摆摆手,简单利索地说道:“老板不用招待我们,我就和孙女随便看看,不一定要买东西。”

    客人既然说明白了,店老板不好自讨无趣,点头致意一下,又缩回自己舒服的躺椅。

    任松节放过了晚清茶盏,又开始点评另外一件古物。关于灵芝青花盘的年岁,谈及到了清朝早期。任重楼第一次面对货真价实的长寿古董,聆听的状态十分认真。

    不约而同打起精神的,还有店老板。第二次,轻而易举就点破真假,说对年份,搁在一个半大小子身上,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老者和他的孙女,看样子也对两个小伙子的交谈感兴趣。不知不觉,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旁观看。

    任重楼两人自顾聊着,有旁人愿意凑热闹,也不介意。

    “这枚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属于明末的制式。富贵人家的阁中闺秀,常常佩戴此款。这枚簪子,做工精致。难得的是,流传至今仍旧原汁原味。”

    任松节开始点评第三件珍品。

    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下不合时宜的嗤笑。大家整齐划一,不善地转头。店老板顿时陷入尴尬之境,仿佛他就不该出现在店里面。

    店老板装作无事地看向门外,避免与大家僵持。识趣之人不碍眼了,任松节继续侃侃而谈。每点评一件新珍品,任重楼心里就多一次瘙痒,恨不得劝一声店老板回避,他好统统揣兜里。

    任重楼的白日梦,当然无法实现。

    随着任松节流水线似的,点出一件件真品,店老板彻底坐不住了。

    要说客人有真材实料,确实是无可厚非。可是店里多少件真品,那都是玩友们花费了许多功夫,也经历了一些曲折的打眼,最后才能够浪里淘沙。

    一个半大小子,简直对谱点菜似的。短短几十分钟里,就将店里的真货一一指出,年份上几乎没有出入。唯一对不上号的物件,却是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

    回过头看来,店老板按捺不住惊喜。他现在深深相信,打眼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没有更多看头了,任重楼两人准备离店。

    “两位小兄弟,请留步。”

    店老板一改轻视,热切地递上去凳子,“鄙人姓谢,两位说了半天话,要不喝杯茶水?”

    任重楼两人对视一眼,不无不可。虽不知谢老板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反正自己身上也没几个子。

    任松节看着小板凳做工精巧,就不自觉掂起来,一边轻轻摸索一边细细打量。任重楼接过来茶水,道声谢,等待谢老板开口说话。

    “这位小兄弟目光如炬,店里现存的真货,一件都没能逃过你的慧眼。冒昧问一句,小兄弟也是行内人,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谢老板的眼睛,慢慢移到任松节手中的板凳上,话音里微微有些颤动。

    任松节把玩满意了,坐下去,不冷不热地回应,“我算不得行内人,至于我的师父,说出来谢老板也不认识。”

    客人年纪轻轻,就一身令人艳羡的真本事。

    不承认是行内人,谢老板只当客人谦虚。客人身后的师父,想必是个业内北斗。大师的名讳不方便透露,也算合情合理。

    “两位中午有没有时间,方便的话,我做个东……”

    没待谢老板说完,任重楼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其他事情,就不打扰谢老板做生意了。”

    实在是看不明白谢老板要唱哪一出,任重楼的心思,只有早点离开。任松节同样不想再纠缠,早先一步迈开了腿。

    客人走开老远了,谢老板嘴巴还没有合上。一下子琢磨不出来,到底怎么就彻底得罪了两人。

    回过神的谢老板,瞬间精神百倍。抓起任松节坐过的小板凳,就翻过来调过去地查看。看着看着,突然停下动作,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他妈的魔怔了,明明是大大上个月在老家打新床,用剩下的边角料凑出来的凳子!

    任重楼两人,这边出了“崇文阁”,就继续穿梭于各个古玩店。前前后后,见识了不少珍品。相对于黄粱市的古玩市场,西安这边确实是云泥之别。

    来到步行街中间,这家古玩店叫做“晟沅轩”。

    “晟沅轩”较之“崇文阁”,店面要大上许多。他们进去时,店里已经进进出出不少的客人。

    刚进门,就看到边上的茶座,有三人落座喝茶。高高盘起发髻,横插玉钗,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年轻女人在主座,想必是“晟沅轩”的女老板。

    对面居中一位老者,旁边是个马尾辫子的小姑娘。真是巧了,算是遇到了熟人。

    两个熟人,都是背门而坐,没有注意到身后。女老板微微抬眼,见是小年轻,便没放在心上。

    收回注意力的女老板,对着中山装老者继续劝说:“这可是崇祯皇帝御用的龙池砚,老先生就不心动?”

    无意听到了谈话内容,任松节也想见识下御用珍品,就看向他们所谈之物。

    桌子上这方砚台,产自于FJ省,倒是不假。可要说是崇祯皇帝御用的,那这个皇帝如今只能还是个儿童。

    任松节思索一番后,觉得毕竟有一面之缘,还是决定不能袖手旁观。

    他突兀地靠近桌子边,只当是一个好奇的客人,也想见识一眼御用龙池砚。随便瞧上一眼,就故意露出满脸的嫌弃神色。

    任松节突然现身,桌边三人措不及防。女老板也是一脸嫌弃,可又不好明目张胆地驱赶,就给了一下不悦的眼神。

    好在臭苍蝇来去匆匆,也不曾说过只言片语。一个小伙子罢了,终归不会坏了事情。

    中山装老者,看见原是半个熟人。既然别人无意打声招呼,他也就前后没有开口。那副好心好意的神色,老者默默记进了心里。只不过他依旧风平浪静,脸上不显任何情绪。

    该帮的既然已经帮了,任松节拂了拂衣袖,深藏功与名。下面的好戏,不方便观看,就拉着任重楼出店。